<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第二章 成都老“心眼”“井城”故事多</b></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水井街,顾名思义,因这一条街的水井众多而得名。老成都的水井街多为穿斗木结构小青瓦院落,一道门洞里有的要套好几个院落,通道狭窄,住户甚密。古时经常发生火灾。为了防范火灾,住户纷纷在院内打井,每道门洞门楣上都钉有一块“井”字牌,以告示街邻一旦发生火险,此处有水源。水井街自来便有“一院多井”之说,水井之多在成都其它街巷均属罕见,水井街确也名符其实。</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水井,和老成都以及老成都的老百姓生生不离、息息相关。水井,是老成都的“心眼”</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都过去的水系很发达,城内、城外,水乡亮丽,水运发达。“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往来碧波中”这首来自花蕊夫人的诗句,形象地描写了成都的水乡景象</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公元1275年,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穿过以色列、叙利亚、伊朗、阿富汗,翻过帕米尔高原来到中国。在《马可波罗行纪》第113章《成都府》一章中,他记录了对成都的印象。成都城的壮观令他大为感叹,在他眼里,成都是一座壮丽的大城,许多大小河川发源于远方的高山,从不同方向围绕、穿过成都,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锦江,马可·波罗称之为“江水”。他写道,“有一大川,经此大城。川中多鱼,川流甚急,广半里,长延至于海洋,其距离有八十日或百日程”,“此川之宽,不类河流,竟似一海”,锦江船舶众多,商贾乘船“往来上下游”,打鱼的渔船拉网捕鱼,“世界之人无有能想象其盛者”,以致马可·波罗不得不声明:“未闻未见者,必不信其有之也”。</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历史上的锦江是成都的动脉,不但哺育着成都人,还是一条繁华的水道,老成都的锦江,百舸争流,千舟竞帆,汇聚成了锦江的财富海洋。哺育滋养成都人民的母亲河,数百年来川流不息地从母亲家门前流去。水井街就处在这 “水绿天青”的锦江河畔,优越的地理位置成就了她钟灵毓秀的风貌,也养育了一代代成都的市民。</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水,乃生命之源,自然之本,一切生物、植物都不能没有水。古时候,河流的水受降雨影响不稳定,经常发生洪涝灾害,人们只能疏远河流,在实践中发明了井,解决了人们的用水问题,生生不息,绵延万千。</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水井的历史源远流长,考古资料显示,它是由距今6000年前长江下游地区的新石器时代先民首先发明的,并且是先民在长期生产实践中经验积累的结果。</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长江下游地区因地下水位高,故发现的水井,大多为深不过3米,直径不过1米的浅小直筒形水井。形制有木构方形浅井、圆形或椭圆形浅井,竹箍苇编浅井和木筒浅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木构方形浅井发现于河姆渡遗址第2文化层,该井是由200余根桩木、长圆木等组成的,分内外两部分。外围残存28根直径5厘米左右的桩木,组成一圈直径6米的圆形栅栏桩,栅栏桩内原为锅底形浅水坑,近中央是一个边长约2米的方形竖井。</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竖井四壁有密集的桩木护围,其内侧又各用1根带榫头或卯眼的粗圆木或半圆木,互相构成一个方框支撑四壁桩木,在上部用16根长196厘米至260厘米、直径15厘米至18厘米的圆木,组成了一个近似方形的平面,用以加固井口和井壁,井深1.35米。</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甲骨文中井的字形与今日相比也是基本一样,和最初井的真实形态十分相似,两横两竖意为井框,其为护栏,可以避免儿童老人坠入其中。根据考古结果表明,我国新石器晚期时代就已经有大量水井出现。“井”在中华文明的历史文化传承中,具有着重要的意义,围绕着“井”一字,也有不同的释义。</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击壤歌》据说是帝尧时代的歌谣,这么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周易》中有专门以井取象“改邑不改井”之说。通过这些历史资料,我们可以看到,古人凿井耕田,劳动作息,井边,成了人们的休闲和社交的场所,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过日子,或者交换物品,发展为“市”,慢慢生出村落城镇,于是便有了“市井”一词。成语“背井离乡”中的“井”和“乡”,相辅相成,具有同等的地位意义,有井的地方便有人聚集形成村落城镇,有村落城镇的地方,也必然有井,井也就引申为家乡的意思。</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们记忆中的故乡是不变的,就像这个“井”字,几千年来,字义不变,思念不断。</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井”,一个最简单的汉字,讲的则是家乡的故事。</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关于“井”的释义还有一说。《说文解字》说:“井,八家一井。”古制规定八家共汲一井,一个“井”字,分九个区块,周围八户人家,中间围着一口井。也有专家认为,八家一井来自“井田制”:方圆九百亩一个单位,划为九块,周围是八家的私地,中间一块公田,形状就像一口井,八家共居一“井”。井田制的“井”划分得非常规整,由此,“井”引申为“条理”、“法度”。“井井有条”、“井然有序”,“井”,显然与法度有关。</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也许是巧合吧,我初中同学姚说,她在水井坊旁边的一处院落住家,这个院落有七家人,再加上水井坊共八家,数百年来,八家人共饮用院落中的一口井水。</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br></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社会在发展,水井却在消失,可井然有序的法度不能消失。</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井”无论是“故乡”说,还是“法度”说,都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都具有生活的实际意义,都和人类的政治、经济、生产和生活休戚相关,传承着灿烂的中华文明历史。</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都地处冲积平原,上游又有都江堰,地下水位很高,一丈左右的深度就可能有活水涌出,很早就开始了通过水井利用地下水。《华阳国志》中记载:“蜀沃野千里,号称陆海,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记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成都城内、城外,河流纵横,地下水十分丰富,因此,老成都的百姓们,特别是成都城内绝大部分居民都掘土打井,作为生活的用水。水井的数量十分惊人。据清末宣统元年统计,不算成都城周边农村,仅城内就有水井多达2515口,大凡官衙、学堂、公馆、大院、私宅、寺庙都有水井,城内街头巷尾的水井随处可见,每个院子都有水井,每条街平均有四五口之多。街沿巷道有公井,公馆宅院有私井,讲究的人家甚至有好几口井,主人家饮水的井,佣人淘菜洗衣的井,牲口饮水的井。水井街的井更是不计其数,单是黄伞巷这一条小巷,就有两口水井。成都档案局现存档案显示,1939年成都城区内仍有4008口水井,其中公井679口,私井3329口。</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都的大街小巷很多名字都和“水井”有关,比如,以街道命名的有,水井街、凉水井街、铁箍井街等;以“河”命名的有金河街、御河街、小河街、顺河街、水碾河街、上河坝街、下河坝街,南河坝街等;以“巷”命名的有,铜井巷、井巷子、大井巷等等。现在,这些街道小巷已徒有其名,在巴金故居正通顺街口还保留的一口双眼井,也无水可汲,张开的井口无言地向人们诉说着自己和这座城市古老的历史。</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水井带活了老成都的市井生活,也派生演绎出围绕着水井的一件件劳作和职业。</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打水,也就是从井里打上水来。在成都,这绝对是一项技术活。北方井深,往往用辘轳。成都地下水资源丰富,水井深度一般只有2、3米,用竹竿、井绳即可。竹竿头装上铁钩,勾着水桶,刚碰到水面,轻轻一摆,半桶水进桶,再向另一边轻轻一摆,一桶水装满。取巧的人则喜欢用杠杆,就近找个树枝,绑上绳子,套上竹竿,一端装上木桶,另一端绑上一块石头,保证大致平衡。水桶进井,在另一端拉下石头,轻松提水出井。可是用绳子就困难多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小的时候,开始用绳子打水,就一直打不上来,后来,隔壁的七哥教了我打水的技巧,才把水打上来。用绳子打水的时候,要在桶子的柄子,绑上一根粗粗的,长长的绳子,用绳子把水桶放下去,当水桶接触到水面的时候,要用绳子左右摇摆水桶,当桶身摆到水平时,瞅准时机,松手往下放绳,使桶口先接触水面,桶里面就会盛满了水,就可以用尽全身力气把桶子向上拉。这样,一桶井水就打上来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挑水,是水井应运而生的一项新职业。挑水工一般都是40、50岁卖苦力的汉子,年纪再大些就干不动这个活,挑一担水2、3分钱。天刚蒙蒙亮,4、5点的时候就要起床,去井边,河畔挑水。挑水工每人都有一项特殊的职业装备——垫肩,那是围着肩膀的圈圈布,样子有点像古时候的枷锁,却用棉布制成,柔软的棉布可以减轻重物对肩膀的压迫。在档案馆收藏的1925年公井挑水夫的登记记录中,依然详细记录着挑水夫所取水井的街名、水井编号,以及挑水夫的姓名、籍贯、住址,挑水夫的年龄也从28岁到53岁不等。</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管理,成都最早的水井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的宣统年间,那时就有保护水井方面的档案保存下来。在宣统年间,为保护水井会有专门的《布告》,要求井栏砌出水井口30cm,目的是防止脏水或雨水倒灌。还会专门对水井加木盖、加锁,由专人管理。一是防止小孩调皮扔东西,二是防止想不开的人跳井。为确保水井的绝对安全,人们不仅会对每一口水井编号确认方位,还会不定期普查检验,划分水质等级。为保证水质安全,由当时的警察总署卫生科牵头,会不定期地对水井水质进行普查,将结果告知于众。1921年四川省会警察厅会发布的布告上曾写到:“严禁井畔淘洗菜蔬、衣物并倾倒脏水渣滓”,违反的市民会被处罚。还会由专人将每口水井的水送往卫生科检验。在档案馆保存的1922年警局卫生科检验井水水质报告单中,有专人填写,利用显微镜、培养皿等化学仪器对水质进行求质查验和求数查验,目的是确认水质的霉菌种类检查和霉菌数量检查,再根据结果将水质分为“中等水”、“颇好”、“极毒”等不同等级。据资料记载,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老成都有大大小小近3000口井。普通的街井一般都有井盖,用铁链锁上,清晨,住在附近义务看井的人把井盖打开。讲究一点的井还有井栏,甚至题词。井口都有石条井圈,按照中国人对数字的习俗,一般砌成八角或六角,取六六大顺等的吉祥意。除了外观形形色色以外,成都的老水井们也各有各的“内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成都人在打井修井的同时、还在水井的旁边竖起石碑,或者供奉着菩萨,有的还修建起亭子间。</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成都可以说是一座“井城”,一口口水井就像一颗颗灿烂的珍珠,串连接起成都的历史画卷。</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望江公园内,有一口闻名遐迩的井,就是以唐代女诗人薛涛命名井。据史书记载,薛涛用浣花溪水造纸笺,因水渐淤积,水源不畅,不能继续为造笺提供水源,另择玉女津一带水造纸笺,其地就是如今的望江楼锦江处。后来玉女津塘水退缩成如井口大小,当地居民在此地打井取水,因水质甘甜,呈微微粉色,又因薛涛的传说,就将此处称为薛涛井。</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大慈寺和春熙路之间原来有一口古井,叫诸葛井。相传在蜀汉时期,诸葛亮为了解决成都人民的喝水问题,带兵在大慈寺和春熙路之间打造了一口井,这口井是一口青石井,上小下大,有五六米深。从井面往下看,能看到井水泛起丝丝的微光。耳朵趴在井口,沿着井壁仔细听,能听见井水发出咕咕的声音,就如清晨的鸡叫一般。诸葛井比成都一般的水井深,从来就没有枯竭过。在上个世纪20年代,成都发生过一次大的干旱,多亏了这口水井,才解救了成都东边居民的饮水问题。为了记念诸葛亮修建此井,后人在诸葛井的四周,建立了五、六块青石碑和一处诸葛祠。我小的时候,爷爷还带我来过这里并且给我说,这个井连接着地下的海水,有菩萨保佑,是救命水。可是,这口井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高楼。</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皇城里,曾有明代藩王所凿的一口铜井,井口圈是用黄铜铸造的,金灿灿的,十分美观,所以叫铜井,但一般人是没有资格饮用此水井的水,因为该井水专为士子所饮。</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位处正通顺街的双眼井是成都硕果仅存的水井之一,著名作家巴金就诞生于这条街,双眼井也成了巴金儿时最熟悉的地方。巴金曾言:“只要双眼井在,我就可以找到童年的足迹。”由于我的姑父住在正通顺街,所以,我小的时候,姑妈和姑父就经常带我去那里玩。其实“双眼井”并不是两口井,只是因为这一口井,因为井面很大,用青石板、红石板间杂铺就,直径约2到3米,对半剖开架上石桥,一口井才变为两口,所以号称“双眼井”。不过,双眼井水质清亮,十来米的水井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如今的双眼井作为文物被保存下来。</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个城市都有自身的历史,城市中的每一口水井也都有自己的故事,它们静静地存在于城市的各个角落,见证着这个城市的发展和变迁。水井因人居而诞生,城市因水井而繁盛。千百年来,历史文化积淀在建筑中,也积淀在水井里,丰富着城市的精神品质。对城市来说,没有水,就没有市民的生活之地,也就没有文化的生存之本。老成都的水文化是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水井文化则是最为灵动的文化实体。可惜,老成都的水井基本上都不存在了。但是,一个个老水井沉淀下的老成都故事,依然述说着无数瑰丽的传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