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石仙传奇</p><p class="ql-block">（长篇小说第1回）</p><p class="ql-block">教授千里觅初恋</p><p class="ql-block">灯下慈母情万年</p><p class="ql-block"> 闲来无事，我在泰山石文化馆展厅里端详奇石花纹时，“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一位拉着行李箱的年约花甲的老先生。老先生中等个头，头戴棕色无檐帽，外套对襟米黄色唐服，红润的面色显得精神格外矍铄。</p><p class="ql-block"> 我忙说：“欢迎参观！”</p><p class="ql-block"> “你是泰山石文化馆的李馆主吗？”老先生的声嗓里中气十足。</p><p class="ql-block"> “是啊。您请坐。”我见老者气度不凡，忙让位后疑惑地问： “先生贵姓啊，怎么称呼您？”</p><p class="ql-block"> “免贵姓石。”老先生掏出名片递来：“这是我的名片。”</p><p class="ql-block"> 我双手接过名片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闻名于世的地质专家和大学名校教授石大山先生，他曾担任过联合国教科文第十二届地质学会主席职务。</p><p class="ql-block"> 我忙沏上一壶热茶说：“久仰先生大名！实为幸会。不知您如何找到这里的？”</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呷了一口茶：“我的专业是地质学，对赏石和金石方面的艺术非常感兴趣，前些日子从一份国家专业期刊上，看到西泠印社著名学者写的一篇关于艺术品题名的文章，其中提到了你收藏的泰山奇石，你大概读过这篇文章吧？”</p><p class="ql-block"> 我说：“是的，还配发《灯下慈母》的截图。”</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说：“我认识这位学者，他用《灯下慈母》来举例说明：艺术品的题名要突出文化价值的传世性。尤其是《灯下慈母》题名，揭示出伟大的母爱深情。文章还说：天然奇石题出好名后，确实具有震撼心灵的人文价值！以此说明泰山石里有深邃内涵，还蕴含着契合古代名篇的诗情画意。”</p><p class="ql-block"> 我不由激动地夸赞道：“石先生不仅是知名的自然科学家，也是人文艺术家啊。”</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谦虚地说：“过奖了，我不过有点个人爱好，使生活多点情趣罢了。话又说回来，一块天然石头能焕发出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或许标志着人们除物质享受外，更趋向于精神上的愉悦和追求，由此从感悟天然灵气中获得慰藉。这标志着感悟灵性的时代就要到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人们发现再丰富的物质享受都不可能取代精神和文化生活。”</p><p class="ql-block"> 我点头称是：“对啊！物质上的富足必然带动精神上的追求，这需要高雅的文化生活。”</p><p class="ql-block"> “是的！”石先生接着站起身说：“咱们参观一下展厅好吗？尤其是欣赏一下《灯下慈母》，感受一下凝固在石头上的母爱深情和唐诗中意境。”</p><p class="ql-block"> 我不禁感叹石先生对天然艺术确实有深刻的见解，于是忙引他走上二楼展厅。</p><p class="ql-block"> 在二楼《灯下慈母》陈列板下，石先生双手合十默默注视着展台上的奇石，他的眼眶里似乎溢出一抹泪花，于是情不自禁地自语道：</p><p class="ql-block">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石面确实体现出无私的母爱深情，使我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是在农舍里的油灯下，尤其是十冬腊月里给我缝补衣服的情景。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啊！”</p><p class="ql-block"> 我忙点头道：“这方奇石正好表达出了石先生对母爱的看法。”</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又沉吟片刻扭头对我说：“李馆主不瞒你说，我与石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抛开地质演变因素，总觉得石头是有灵性之物。尤其是泰山花纹石凝聚着诗意需要人们来解读，或许隐藏着某种自然意识需人们来沟通，古人早就说万物有灵嘛！这次我来泰山有两个目的，可能要多住些时日，最主要还是探讨一下泰山石中的五行属性，为何总有亘古不衰的镇宅辟邪的灵性和魅力？”</p><p class="ql-block"> 我兴奋地说：“太好了！您能够从地质成因来解读泰山石中隐匿的奥秘和艺术生命力，并探索其中深藏的文化属性，这对中华先祖所认识到的万物有灵是最好的领会，也是对中华古老文化最好的弘扬。”</p><p class="ql-block"> 参观许久后，石先生拖起行李箱要告辞，说去乘车到山后果子峪村。向我打听从哪里乘车方便？我见天色太晚，告诉他已经不发车了。何况难得遇上这位国宝级地质专家和文化学者，于是竭力留他在泰城住一晚，并决定明天开车去送他。征得他同意后，我马上打电话安排好了他的住宿。</p><p class="ql-block"> 晚餐间我陪着石先生一块吃饭聊天，两人几盅酒下肚便热乎起来，话也更多了。</p><p class="ql-block"> 饭后石先生颇有兴致地想去看看泰山夜景，于是我又陪他顺着奈河公园到天地广场去散步，一路上我都感觉石先生是性情中人，非常和蔼可亲，是没有城府的那种率直豪爽的学者。我不禁冒昧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先生来泰山好像还有一个目的，是吧？”</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一时陷入了沉思，停顿了片刻缓缓地说：“几十年过去了，可现在想起来犹如昨天！”</p><p class="ql-block"> 我试探地问：“可以讲讲吗？”</p><p class="ql-block"> “当然可以！”石先生接着感叹道：“泰山真是一座天然的地质博物馆啊！“由此打开了石先生回忆的话匣子。</p><p class="ql-block"> 通过石先生的讲述，在我的脑海里也映现出一帧帧美好的镜头。</p><p class="ql-block"> 话说三十五年前，石大山作为地质学院的大学生，在老师带领下来到泰山实地考察地质演变。尤其从最古老的太古宙科马提质绿岩中，探索地球早期演化奥秘。对中外闻名的张夏寒武纪地层标准剖面，师生们还精心进行地质测绘。</p><p class="ql-block"> 不料临走之前，石大山突然患上了疟疾。当时正住在泰山深处果子峪村，好在果子峪村是公社驻地，于是留在卫生院里养病。</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治疗了几天后很快就康复了，由于山沟里信息闭塞，又不知道师生又去何处，便在这景色秀丽的山乡住下来。</p><p class="ql-block"> 他闲来无事便到山野上玩耍。走到村南一条山溪旁，只见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去，河水在一片卵石上泛起无数洁白的碎花。河心浅处还长着疏稀的水草和细细的芦苇，青山绿水的好环境总使人心清气爽，他脱鞋走进河中，弯腰捡起一些薄薄小石片，用力向四处甩出打起了水漂，石片纷纷在他周边水面上放射出去，飞快起伏并跳跃出一连串水花。</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他甩着石片玩得正高兴时，蓦然河对面传来“唉呀”一声，接着又响起一个清脆女子的叫声：“谁这么坏？撞疼俺了。”</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拨开苇草循声走过去，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在河边洗衣服，他赶紧踩着过河石上前道歉：“对不起小妹妹，我不是有意的，石片撞到你哪里了，很疼吗？”</p><p class="ql-block"> 洗衣姑娘站起身来正揉着小腹下面，见跳过人来立马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望着书生模样的小伙子，圆润的脸蛋上飞起了阵阵红晕，抬手将胸前的黑黝黝长辫子甩到脑后说：“俺才不告诉你呢。”</p><p class="ql-block"> 望着眼前这位有些稚气又水灵的山乡小姑娘，石大山又充满关切地凑前说：“撞着哪里了？揉揉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姑娘用手伸进河水中摸起一块小卵石，支在斜放的搓板石下，有些羞涩地垂着头说：“不疼了，咦！俺怎么不认识你？你是哪村的呀？倒像是城里来的那批洋学生。”</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说：“小妹妹说的没错，我正在城里读书不假，不过我不洋，老家也是山村农业社里的。”</p><p class="ql-block"> 姑娘用羡慕的口气喃喃地自语道：“哥哥真有福气，能读书真好啊！”</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问：“小妹妹在哪里上学？你也正是读书的年龄啊。”</p><p class="ql-block"> 姑娘低着头将河中湿衣服抱起，放到身旁一块大石头上，用棒槌砸碎皂角沤上衣服后，抬起头时眼角有点发红：“我才读了几年的书，爹妈就不让俺读了，说丫头片子读书无用，回家照看两个弟弟，帮家里干点家务活。”</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遗憾地说：“噢，你是老大？家里人手少。”</p><p class="ql-block"> 姑娘说：“才不是呢，我上边还有的两个姐姐呢，她们也没读成，爹妈重男轻女呗。”</p><p class="ql-block"> “小妹妹如此聪明伶俐，不读书可惜了！”石大山又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p><p class="ql-block"> 姑娘用棒槌慢慢地砸了几下沤皂角的衣服后说：“我姓肖，我大姐叫大香，二姐叫二妮，到了俺还是个女的，名字越起越不好听了，就不告诉你了。”</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有意逗趣说：“我可是会起名的哟，帮你改改吧，你长的这么俊俏，叫俊妮好了。”</p><p class="ql-block"> 姑娘不由嚷起来：“书生哥哥真会起名，起的正好和我外号一样，现在村里没人喊俺小名了，都呼作俊妮！”</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高兴地说：“心有灵犀啊一点通啊，肖俊妮！户口上该用这个名字。”</p><p class="ql-block"> 肖俊妮忙点头称是，从此俩人熟悉起来，石大山每天都到河里来玩，肖俊妮也赴约般适时赶到，不是来洗衣就是来洗菜，俩人说说笑笑地讲些当地风土人情之事。</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石大山突然想起古书《山海经》里所提到的：“泰山其上多玉·····环水出焉，东流注于河，其中多水玉。”的论述。于是向俊妮打听河中泰山水玉的事。</p><p class="ql-block"> 肖俊妮惊奇地瞪大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石大山疑惑地说：“俺没看过古书，也没发现过那么神奇的水玉啊。”</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说：“不要把玉看的那么神秘，古人认为石之美者为玉，河水中又通透又好看的石头就是水玉啊。”</p><p class="ql-block"> 俊妮想了想，便领石大山顺河走到上游河道转弯处，宽阔的溪流中果然捡到不少有墨纹的白色石英石，像是天然素描出的山水画。肖俊妮说当地人称“火石牙子”，晚上两石击打蹦出很多火花。</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十分喜欢肖俊妮的悟性和机灵劲，更觉得《山海经》中的泰山水玉可能就是这种细腻而通透的白色石英花纹石。</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俩人从河溪中淌水而上，肖俊妮由于踩在青苔上不小心滑了一跤，石大山急忙搀扶住她，于是俩人牵起手走到上游，在铺满卵石的的河床找到几方好看的花纹石。</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捧着卵石兴奋地对肖俊妮说：“俊妮你看，这方寿桃形石头奇不奇？上边还有层层心形花纹，应该是《心心相印》啊！”</p><p class="ql-block"> 肖俊妮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什么意思呢？”</p><p class="ql-block"> 石大山又拉过肖俊妮的手说：“就像咱俩刚才不约而同地牵起手，心里都想着一定找到好石头，两颗心就印到一块了。”</p><p class="ql-block"> 肖俊妮秀丽的脸庞上泛起了两朵红云，轻轻地抽回手说：“那就把石头带走吧。”</p><p class="ql-block"> 后来老师发电报让石大山直接回校就行，他才依依不舍地向肖俊妮告别了。</p><p class="ql-block"> 肖俊妮偷偷地给石大山包上路上吃的煎饼和咸菜，并一直将他送到火车站，揉着发红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绿皮蒸汽火车，“咣当咣当”地缓缓向北驶远才转回身去。</p><p class="ql-block"> 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石大山的脑海里，至今想起来如同昨天。大学毕业后石大山分到西北僻远省份去搞野外地质勘探，数年后又调到大学任教。现在老伴刚离世，孩子已在国外定居，退休后有大把时间了，于是决定来泰山寻梦与探奇。</p><p class="ql-block"> 我陪着石先生在返回宾馆的路上，他兴致勃勃地大发感慨：“怪不得《红楼梦》里石头变的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好女子即柔情细腻又清澈灵动啊！”</p><p class="ql-block"> 走到路口刚要拐弯时，石先生突然停下脚步又深情地回望夜色中的泰山，这时只见一钩弯月挂在傲徕峰之巅，月下泰山的山峦曲线酷似灯下仰卧的人物形象，或许就是头枕华夏大地脚朝浩瀚东海，而静卧齐鲁的灯下慈母吧？</p><p class="ql-block"> 我指着月下泰山的剪影让石先生观看。</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亦有此感，并叹道：“神奇啊！整座山形酷似佑护万众的泰山圣母！李馆主收藏的那方美石，勾勒出的白发苍苍的母亲形象太感人了，洋溢着母爱深情和诗意之美！今晚的上弦月也似油灯火苗，泰山曲线更像静卧的慈母，老人家正在为炎黄子孙祈福，就像用爱心为子女缝补寒衣一样有深情啊！”</p><p class="ql-block"> 我说：“通过我们的联想，泰山确实如此神奇。”</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有点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奇石上还有个细节，表现出在寒冷的时节里，也许油灯火苗过于微弱，细看母亲嘴巴微张，可能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画面上的慈母不由张嘴嘘了一声，可老人家仍然目不转睛地盯在衣服上，不辞劳苦地继续补缀着一腔深情！奇石将唐诗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啊！”</p><p class="ql-block"> 路上我对石先生的赏析大为称赞，不知不觉地走到宾馆，我嘱咐他早点休息，让他明晨在房间等着我，一块用过早餐后，我开车送他去果子峪去寻初恋情人。</p><p class="ql-block"> 石先生很客气地对我说：“今天辛苦李馆主了，晚上又耽误你休息了。我又有了新想法，明天或许有变化，要是改变行程时，我在服务台给你留个字条。”</p><p class="ql-block"> 我说：“好吧，听您的吩咐。”</p><p class="ql-block"> 回家后我激动不已，确实没有想到这位著名的地质学者和文化大师竟登门来交流学问，机遇真是难得！这都是《灯下慈母》的艺术魅力使然啊。夜间久久不能入眠，决心为《灯下慈母》赋诗一首。</p><p class="ql-block"> 故事有石诗为证：</p><p class="ql-block">月下泰山天幕映，恰似元君入禅静。</p><p class="ql-block">此时慈母正端坐，一针一线缀深情。</p><p class="ql-block">谁言寸草报春晖，惟见灯苗曳光明。</p><p class="ql-block">画面蕴涵唐诗韵，泰山石里有灵性。</p><p class="ql-block">人文价值天造化，石诗传世自题名。</p><p class="ql-block"> 欲知下回如何，肯定更加精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