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Ran O

<p>  人的一生当中,总有某个人,某件物,某些事,一直在记忆的海洋里漂啊漂,荡啊荡,让人忘不了。</p> <p>  忘不了的是夏天晚上月光下那一阵阵清脆的脚步声。小时候开心的时光少不了夏天的夜晚,因为在夏夜里不仅有菜园里不停闪烁的萤火虫,池塘里一声声接力似的蛙鸣,还有天地间皎洁的月光。这样的夜晚,小伙伴们最爱玩的游戏莫过于抓特务。分好组后,特务们先出发,然后各自找寻安全的角落隐藏起来,接着发出一个大家事先商量好的暗号,负责抓捕的伙伴们出发,游戏随即开始。只要发现哪里有动静,有人影晃动,伙伴就会发出警报,同伴们就会心领神会地迅速围拢过去,身后留下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灰冷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清脆。随着游戏的进行,房前屋后,院里院外,菜园里,池塘边,一条条小道上,到处都充满了喊叫声,紧跟着又是一阵阵清脆的脚步声,很晚很晚,寨子上才回到它该有的宁静。</p> <p>  忘不了的是盘旋在乒乓球台上空放肆的笑声。上小学期间,也是最开心的时光,那才是叫真正的快乐学习,而且可以算得上是放肆。父母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天黑了才回来,基本没时间过问我们的学习,最多到家问一句,作业都做完了吧,接着我回一句做了,这就过关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总是在当天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一边听课,一边赶前一天的家庭作业,遇到难题或是时间来不及就把同桌的作业本拿过来直接抄,作业不多,按时交给老师即可。那个时候只想着怎么好玩怎么玩,无忧无虑,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也没有来自父母或者老师的升学压力。上学上到无聊的时候,就会给同桌使个眼色,我俩就会悄悄地不约而同地取出乒乓球拍,然后趁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空档,从教室后面的,没有安装玻璃的窗户上,熟练地钻了出去,还不忘记回过头来对教室里的伙伴们做个鬼脸。老师一点没发现,好刺激……心中无比激动,又稍带放肆的感觉,不断地重复着。然后爬过信用社的围墙,就能看到围墙里面,院子中的水泥乒乓球台了。那时候打乒乓球,只懂一些简单的规则,没有进行过任何培训,看别人玩,然后自己跟着玩。竖握球拍的占多数,而我就一直横握球拍玩,觉得很时髦,很牛的样子。没有哪一个球我们不会斗上多个回合的,一是我们力量小,抽球不够劲,另外就是我总是喜欢削球,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把球上的力量卸下不少。正因为这样,玩到一定火候,可以控制落点,我也总喜欢捉弄同伴,球的落点很多时候会落在球台沿上,或是直接旋转着回到我这边,而他却是一脸的无能为力亦或是努力去够球,手不够长,拍子掉了,人却被球台怼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候,我俩笑得前仰后合,笑到肚子疼还不能罢休。现在也没大弄明白,笑得太厉害,不仅肚子会疼,居然眼里还会流泪,大概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吧。</p> <p>  忘不了的是屁股上留下的五个红手指印。小时候是很调皮的,男孩之间打架是常事,父亲对这个就非常忌讳,只要听说在外面和别人打了架,不问原因,无论输赢,回来挨揍总是免不了的。父亲一把捉住我,另一只手结实有力的巴掌就会狠狠地落在我的屁股上,直到我告饶认错为止。还有一个时候,父亲的结实而有力的巴掌准会和我的屁股亲密接触。那就是每次考试后,由于自己逃课,没用心完成功课,成绩总是不大理想的,那怎么办?稍动脑筋,找来红墨水,顺着老师总分的数字,添上几笔,满意了,心中不免暗自得意。回到家,父亲一看试卷,错了这么多,分数却不低,仔细一算计,不对。听到父亲带着怒火的喊声,我顿时紧张起来,知道东窗事发,我的屁股又要留下五个红红的,火辣辣的手指印了……其实,父亲在意的不是成绩好坏,在意的是做人要实诚,不该弄虚作假去骗他。</p> <p>  忘不了的是那一串串甜甜的葡萄。有个夏天,不明原因的屁股上和大腿上长了几个大包,肿得厉害。刚开始是几个小小的凸起,尖上有白点,碰不得,专心的疼。自以为过几天就会自愈,以前的小伤小痛就是这样的,这次大概不会例外。但事与愿违,凸起疼痛的几个地方越来越痛,越长越大,直到不能平卧,不能下床,只能成天趴在凉床上休息。听说鱼石脂对这有效,于是家人买了回来,涂上,然而还是不起作用,反而愈发严重了。又得知,附近一哑巴伯伯,会治疗,然后家里又去求哑巴伯伯。这位伯伯,经常赶着两头黄牛路过家附近的路上,也经常打招呼,你喊他他就对你笑,有时他也跟你开玩笑,用鞭子来戳你的屁股,然后嘴角都笑弯了,一边笑一边回头看你,脸上留下得意的坏笑。哑巴伯伯带来了药,是几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草药,伯伯不能说话,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他把草药揉烂,再嘴里嚼嚼,然后敷在长包处,嘴里一边咦咦啊啊地练着咒语,手上一圈一圈地画着圆圈。晚上父亲留伯伯在家吃饭以表感谢。待客当然少不了酒肉上桌,几杯酒下肚,伯伯居然开始讲话了,声音很大,说得不大清晰,却能听懂个大概。从他的话里,我了解到,他还会治蛇咬伤,他还举了他的几个得意的病例,有人被蛇咬了,来求他,他就得过去被咬的地方,在附近还能找到那毒蛇,然后下药,因为不同毒蛇咬的毒性不一样,用药也有区别。觉得神奇的是,他还能找到那毒蛇。而令我更神奇的是他口中念的咒语和他手上画的圆圈,据他透露,圆圈只能从外周向中间画,圆圈越画越小,包就会越来越小直至痊愈,如若你反过来从中心往外围画,就会越来越大。我对这将信将疑,但我也不敢去挑战,只盼望着早日康复,又能到处去疯。至于他口中的咒语,那可是秘密,一般人他是不会告诉的,平添几分神秘。又一天,三峰同学听说我病了,带着几串葡萄和同伴,专程来家里看望我,坐下来问长问短,大概他知道我无大碍,也没留下来吃顿饭,就放心地回去了。我平素是不大爱吃葡萄的,但这几串葡萄却是那么的清甜,让我难以忘怀,更忘不了那纯真的同学情谊。</p> <p>  忘不了的是那一封带着鼓励与期盼的来信。正因为学习不够努力,成绩不理想,在外地上学的姑姑,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大底上是姑姑对我的企盼,更多的是鼓励,给我指明方向,让我学习有了目标。脑海里自觉出现的画面是姑姑上中学时带回来英语课本,教我认上面的单词,现在我还依稀记得有绵羊,sheep,狗,dog,其他的我记不住了。为了那记不住的单词,为了那些我不知道的新奇的知识,我下决心得努力了。姑姑见我字写得不够美观,还送了一本庞中华字帖给我,我也相当珍惜,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直到高中毕业。字虽然没练好,但是我记住了字帖里面的一句话,鲁迅先生说,不满是向上的车轮。这句话对我的成长帮助很大,激励至今。</p> <p>  忘不了的还有那一张明信片。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是比较腼腆而羞涩的,几乎不跟班上女孩子搭话但偏偏同桌就是位女孩子。我们画过三八线,当然不免也会搭话,警告对方退回自己的三八线。难免也会打闹,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同桌无聊,把自己的塑料尺子点燃了,开玩笑地往我手上一杵,没想到一阵辣疼之后,却起了一个小泡。顿时责怪起她来,这时,同桌看到闯了祸,也极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了歉。人家道了歉,也就没再好追究。回到家里也没有做声,后来让它自己慢慢愈合了,至今右手腕附近还留下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疤痕。临近毕业的时候,走在放学的路上,突然一位低年级的女孩子叫住了我,指着走在后面的同桌,递给我一张明信片。我立刻明白了,是同桌送给我的毕业留恋,因为当时的害羞,我没敢接,扔在了地上,一溜烟儿跑回了家。过了几天,她又托住得近的同学把明信片送到了家中。这下不好再三推辞,只好收下了,仔细读了读,上面写了些祝福的话。现在想来那时自己的反应着实可笑,多么单纯,珍贵的同学之情。自小学毕业以后,再没有见过同桌,只希望她一切安好。</p><p><br></p><p> 忘不了的,还有冯家巷子外婆家对面,九道拐上一束束来来回回移动的汽车灯,校园里追逐嬉闹的同学们后背上带有泥巴灰的脚印,还有寨子上小伙伴们在社房房梁上轻松自如爬上爬下进行杀仗的喊叫声,炎热夏天同伴们相约去拦河坝洗澡,边跑边脱衣裤,衣服还没落地,赤条条的身子已经扎向水里的画面……姑且让它们在记忆的海洋里继续漂啊漂,荡啊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