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给她打一个电话

菊花茶

今天我要给她打一个电话。

问问她是否安好？

因疫情没能去看望她，

因繁琐的人或事耽误了问候，

因迷恋了美篇，

想安静下来读读书，

写写心事，或自以为是，

要提升自身的涵养，

所以除了工作与家务，

我便忘情于独自的空间，

而忘了俗世的人情世故。

只有睡前躺在床上的时候，

才会想起许多应做的事。

一件也不曾去完成，

就会在心底滋生愧疚之情。

她与我之前不曾认识，

却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

记得那是九八年的秋天，

我考上中专，进省城读书。

也许是缘份，也许是天意，

偶然认识了她。也不知为啥，

她总是无故的与我亲近，

且给予了我许多关怀与照顾。

总是莫名的信任我，

也许是我习惯于倾听，

也许是我习惯于尊从别人的内心，

即便我知道她所说的所做的，

不一定被认可或执行，

我依然选择不去揭穿或忤逆她。

她，如今是一位八旬的老人。

岁月不会为谁停留，

深刻的绉纹，松垂的眼睑，

无不在诉说历经的沧桑。

曾经是家乡可爱的姑娘，

曾经是言必行，行必果，

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

却因命运被一次次的捉弄。

从农村辗转到城市的旅途，

磕磕碰碰，漂泊无依。

人生的酸甜苦辣，莫不尝尽。

她，虽有两个儿子，

然，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败家子。

心里眼里除了她荷包里的碎银，

便只有自私与薄情。

虽有爱人，然，

都是与孩子无血亲的伴侣，

或许之间总有些各自的秘密吧！

生活的忧愁与苦楚，

日子的冷暖，谁又懂她几分？

她从年轻时走进这座繁华的都市，

就一直扮演着小贩的角色。

从春到秋，从青丝到白发。

从早到晚，街头巷尾，

都能听到她叫卖水果的吆喝声。

或热情，或严肃。

直到她老了，做不动了，

才停下手里那不舍的活儿。

从一无所有，

到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窝，

到拥有为数不多的积蓄，

该说或许能算在城里立足了。

可她混浊的眸子里仍深藏着，

一抹不为人知的孤独与忧伤！

别人的天伦之乐，

别人的大聚小聚，

几乎成了她奢侈的幸福。

能给她一丝慰藉的，

或许只有躺在她旧手帕里的，

那沓薄薄的含有铜臭味的钱币。

用尽了半生啊！

挥霍了青春年华。

到最后剩下的，

唯有满头的银霜与寂寞的光阴。

她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却也有着受人尊敬与精明的一面。

还记得我毕业那年冬天，

陪她一同去集市买菜，

每一种品名，

除了选择颜色鲜活的，

除了讨价还价外，

还得计较称杆的精准。

确实，少斤短两是奸商的本性，

赤裸裸的在眼皮底下溜走。

她虽不识几颗大字，

却也无人能糊弄她那骨子里的骄傲。

她虽斤斤计较这蝇头小利，

可她与纯朴的乡民一般！

善良与舍得是乡里人的本份。

我到省城的第二年，

家乡一男孩也考进省城来。

因家里贫穷，别说穿暖，

常常是饱一顿，饿一顿的。

她听我说是老家来的，

硬生生的坐了两小时的公交，

赶到郊区那所学校去，

送去旧衣服和可以给出的钱，

也送去了她的温暖和爱心。

想起她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趁着阳光爬进窗户，

趁着春风拂过时间的脸庞，

趁着我心情愉悦，

好吧，是该给她打电话了。

电话通了，我说我是花花，

然后沉默了，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电话那端听到了的抽泣，

等她缓缓情绪，

我问她现在情况怎样？

她说身体还好，一切平安！

只是今春的瘟情严重，

一个多月以来，

只能远远瞧瞧花草，

不曾见过一个熟悉的朋友。

我问生活所需用品怎样？

她说幸好顶楼种了一小块蔬菜，

也总算度过一些时日，

不拖累国家。

她说在这个时候，

听到我的声音，胜过亲人，

她已经很开心了。

我硬咽着，泣不成声。

是啊，是我不好，

以后再忙，借口再多，

也应该给你老挂个电话，

我知道你那扇门，

一直为我开着。

总认为我还有很多时间

可以问候你，

但听到你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和你的缘分

或早已如同做减法，

电话也许是打一次少一次，

祝福也是一样吧！

我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是啊！一切都还得趁早，

别等真的失去了，

才知道懊恼与婉惜。

注：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