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麦收, 忆乳山市诸往镇姜格庄村的那些往事

水果

<p><br></p><p> 岁月是首久远的歌,往事如山村温暖的阳光。而少年的一些往事,则似阳光下那悠长的调子,温馨而难忘。</p><p> 时光倒流到六七十年代的麦收季节。</p> <p><br></p><p> 那时的我从不谙世事到逐渐长成,从小学渐渐步入初中。当时物资匮乏,生活比较艰苦。</p><p> 我们村有二百八九十户人家,分成八个生产小队,每个小队三四十户。吃的粮食都是生产队分的口粮。如果哪年收成不错,分的口粮就多点,如果收成不好,分的就少,特别是小麦、玉米这样的细粮每年总是吃不到头。如果丰收年,每口人能分五六十斤小麦,象山区地少人多每人只分十斤二十斤的,所以,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最多的是地瓜、地瓜干,白面在过了年后基本不见了踪影,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包个白面饺子或面条,但这是给客人吃的,家里人吃的永远是蒸的或煮的地瓜面汤和黑面馒头……</p><p> 每当小麦发黄,妈妈就唠叨:初几夏至,头夏至割麦;十几夏至,迎着夏至割;二十几夏至过了夏至割。</p><p> 这一年正好是初几夏至,妈妈天天上自留地查看麦子熟的成色,有九成熟时,妈妈很神秘的割回两捆小麦,回家后就翻晒,然后用剪子把麦头剪下,再用手在簸萁里把麦粒一波一波搓出来,然后在自家的盖子或笸篓箱里面晒,晒到用牙能咬出响声就是晒干了。然后,在自家厢房里的石磨上磨出面粉,所以,端午节这天,家里吃上新麦面做成的馒头,吃上这香喷喷白面馒头,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又开心的事呀,这顿白面馒头不亚于现在的海参鲍鱼等山珍海味……</p><p>而生产队的小麦收割要晚些,因为是全生产队统筹安排收割。</p><p> 在正式收割之前,队长就要安排有经验的社员压场,所谓压场,就是在夲队的土地范围内找一片离村近的做为生产队的“场”,场的使命是存放、晾晒、分配农产品的地方,这样,首先要把连成片的地整平,然后泼水,使新翻的土很快下沉,然后再整平,用石碾,铁锨等转圈压平,经过几天,一个“场”就修出来了,相当于现在的小型广场,它的繁华不亚于现在舞场,因按每户八人算,每队都在三四十户,所以往来人数也在二三百人。</p><p> 当时第一天割小麦叫“开镰”,一般在自家生产队开镰的前几天,父亲就开始赶集买镰刀,斗笠,草帽,镰杖,木蹶,麻袋等农具,买回来就抽时间在家磨镰,因为家里男女老少要齐上阵,所以,要把每人用的镰刀都磨得铮亮,充分做好准备工作。而母亲则要赶集采购吃的,因为夏收这几天又热又累,既要收又要种,是四季中最紧张最繁忙的季节,如果吃不饱吃不好将体力不支。赶集时会割点猪肉,买点咸鱼干,菜都是自家自留园里产的,芸豆地豆黄瓜茭瓜都刚刚长成,自给自足没有问题,另外,还要把每人的打着补丁的厚实的旧衣服统统找出来。因为割麦子不能穿平时较好的衣服,一是麦子的麦芒容易扎着,所以衣服不能太薄,二是割倒的麦子要夹在腿上,同时在麦地蹲着割麦子麦茬又能划破裤子,而且连泥带灰衣服容易磨碎弄脏,所以准备的衣服都是上了补丁的,因为它更厚实一些。做好了准备工作,万事皆备,只等队长一声令下。</p> <p><br></p><p> 头天晚上,家里的男劳力会聚集在生产队的记工屋,所谓的记工屋就是队里的饲养室,当时每个生产队都饲养着牛,马,驴等大牲畜,以备耕地打场之用,七十年代之前还没有拖拉机,住了几年,俺村才有了一台195拖拉机。记工屋是在饲养室辟岀一间房子,按了一张桌子,一个记工员把每天岀工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所以晚上记工屋是人最多的地方,白天出工的人要去,不去怕被漏记,没出工的人也要去,因为记完了工生产队长要布置第二天的劳动任务,具体到哪些地点哪些人去干的详细的分工。小孩子则会扯着家长的衣服跟在屁股后边去看热闹,趁着大人讨论事情,小孩子则在人堆里出没,一边捉迷藏一边打打闹闹,吃了亏就会哇哇大哭。……</p> <p><br></p><p> 当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清晨,浩浩汤汤的劳动大军开赴麦田地头,男劳力有把镰刀别在腰带上的,有的拐着楼子替儿女拿着镰刀的,有的带着吃的,还有的背上背着孩子,手里牵着孩子,穿着破破烂烂,形形色色的衣服来到了田间地头,男人们先蹲在地头抽一锅汉烟,队长一声令下,人们便一字排开,把左臂向前一伸,拢起一大片,镰刀挥舞着,在小麦根部向后用力一拉,一大把麦子就割下来了,然后放在左腿上用腿夹住,再割第二镰,第三镰,三五分钟过去,左腿上就夹的满满的,然后,抽出一把青黄的,分成两份,在两份麦头处交叉打好结,俗称打“腰”,然后铺在身后的地上,把腿上夹的小麦放上,然后继续向前挥舞镰刀,身后的上来把自己腿上的麦子也放上,然后把打好的“腰”两端使劲向上一提,一紧,打一个结别上,一个“麦个子”就形成了,劳作个把小时,向身后一看,一个个,一排排的“麦个子”应运而生。一般的,男劳力能割四行五行,妇女一般两行三行,就象运动场的跑道:随着刷刷刷,咔嚓咔嚓的割麦声,一段时间过后,彼此距离就拉开了,快的遥遥领先,慢的在拼命追赶;</p><p> 每个大人的身后都有一个拣麦穗的孩子,一般孩子都跟在自己家长的身后,有的家长干活毛草漏的多些,孩子就拣的多,而有些家长干活仔细,在身后就拣不到多少,我蹲在父亲身向慢慢向前移动,老长时间也拣不到一把,心里很着急,真盼着父亲多漏点,我好多拣点,要不到了开学拣的太少同学会笑话,老师会批评。</p> <p><br></p><p>  傍晌,随着太阳升高,气温也越来越高,个个满头大汗,可谓骄阳似火,又累又渴又热,大人还能耐着性子继续干,而小孩则耐不住了,个个被晒的蔫头耷脑而提不起精神,有的干脆把衣服顶在头顶,有的束在腰间,每每听到有隆隆的飞机在头顶划过,就用手打着眼罩向天上追寻,隐隐约约看到了“燕子”大小的飞机在云层间飞翔,便大呼小叫指指点点象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记得一个玩皮的孩子把镰刀当手臂打着眼罩向上看,放下时忘记自己拿的是镰刀而把耳朵削掉了一块……</p> <p><br></p><p>  孩子们最关注的是回去挑水的那位姐姐是否到来。当时,为预防中暑,生产队长会安排在饲养员干活的老爷爷烧绿豆水,然后派人回去挑到麦收现场,每当远远看到挑水人的影子,孩子们马上放下手中拣的麦穗,拼命的向前去迎接,首先到达的把水瓢抢过来就喝,等不及的干脆把水桶向下一按,把头伸进就咕咚咕咚尽情喝饱,有时头埋的太深,连头发也湿了,前面喝水的还没起身,后面的几个就你推我搡,拼命的向前挤着把头往水桶拱,连喝带洒,不一会就喝了个底朝天,过来晚了的孩子就争不上,所以大人就更喝不到了。抢水的时候一般男孩子最先争得上,因为跑得快,有力气向前挤。记得有一次,一个姐姐眼看一担水又被抢光而自己又喝不到,情急之下,抓起一把泥摔进桶边,一边摔一边说,我再叫你们抢,这时,抢水的孩子全都傻了眼,都悻悻的离开了。后来,队长多安排人回去挑,这样,喝水的问题才得到解决。</p> <p>  由于麦子成熟有先有后,一般山顶上成熟得早,泊地水分充足,小麦成熟的较晚。所以,当第一批小麦收割后运到生产队的场上,队长会安排年纪大的翻晒,文化大革命前,还没有脱粒机,所以,晒好的麦子基夲是靠人驾驭牲口来脱粒。生产队养了不少毛驴,每个毛驴拖一个石砘,由一个人手拿用长棍绑好的瓢,一边驾、驾、驾地驱赶毛驴在麦子上拉着石砘转圈,一边用瓢接着屎尿,一般场上会有十几个人这样绕圈操作,有时也用人工拿着镰杖敲打以完成脱粒任务。</p> <p><br></p><p> 文化大革命之后,随着形式的发展,整个村子就买了一台脱粒机。</p><p> 这又产生了新的矛盾,因为我们村共八个生产小队,这样脱粒机就要轮换使用。</p><p> 记得有一次,队长说晚上要打场(也就是要脱粒),晚饭后大人孩子都早早到了场上,结果去抬脱粒机的回来说,机器被另一生产队抢走了,我们队要等到下半夜。如果都回家睡,怕睡过了头起不来误了大事,所以,大家都没回家,大人们在场上席地而坐,一边乘凉一边拉家常。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则坐不住了,开始在场上你追我赶疯疯打打,在人丛中窜来窜去,有时大人烦了会呵斥几句。</p><p> 过了一会,又把麦垛当山峰,向上攀爬,比赛谁先爬上主峰,爬一会,麦捆一松动,孩子们就滚在了一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泥,爬起来继续向上爬,到了深夜,都累了,就找个麦丛拱在里面呼呼大睡……</p><p> 等了半夜的人们,听到抬脱粒机回来的社员的呼喊声,马上爬起来,先到麦垛里面寻出自己的孩子,然后投入到打麦的紧张劳动中,当时基夲不用分工,各自都能找到各自岗位,力气大的青壮年,负责用叉子向机器上传送小麦,大小学生则是从麦垛上把麦个子运到机器旁,传送带两旁各站着人,把没扔进传送带的重新投放到传送带。接麦粒的地方也是一大帮,三个撑袋子的不时的要将袋子向上提一提防止溢出,袋子八成满立即换袋,把满的由外边的人抬走,用递上来的袋子继续接,几分钟就是一袋子,当时整个打麦场上没人带口罩,因为当时没这条件也没这意识,脱粒结束后看看每个人都象个白胡子老头,分不出男女老少,这时有人跺跺脚,抖掉身的浮尘;有的把上衣脱下使劲敲打;有的弯腰使劲拨弄自己的头发;有的坐在地上脱下鞋子把满鞋窝里的麦粒倒出。整理完了,看看堆积如山的麦粒,用双手一捧看看成色,直夸今年麦粒饱满,乐滋滋的回到家,再睡一个回笼觉……</p> <p>  麦子割完,脱完了粒,晒干后,扬场,把扬出的上风头最饱满麦子装袋,由生产队青壮劳力组成小车队,每辆小车载满滿的两麻袋,每辆小推车配一个女青年拉车,车队一般由二十几辆小车组成。我们村距公社粮管所七里地,整个车队浩浩荡荡推进粮管所,送完了公粮,队上剩余的麦子留岀来年的种子,剩下的分给社员做口粮,分麦子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去好几个人,去了之后站好队,一户一户的分发,这时候,村与场之间的路上领麦子人络绎不绝,有用车子推的,有两人用一根扁担抬的,还有用肩膀扛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喜笑颜开,这是丰收的喜悦……</p> <p><br></p><p> 如今,站在村头,眺望着曾经割麦子的方向,打麦场的方向,好似还能听到当时的欢歌笑语,还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运麦子的人流……</p><p> 豁然回首,一缕阳光温和的照在脸上,好似也带着一丝温和照在岁月两岸,悄悄带走了繁华的时光,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和回忆。</p> <p>  文字编揖:水果</p><p> 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