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现：缅甸观察之六——吴茂茂的家庭故事

水中行

本期的主人公吴茂茂，时年56岁，在缅甸的蒲甘开了一家漆器工艺品作坊。我随CCTV摄制组到蒲甘，呆了8-9天，主要目的就是拍摄他家的漆器工艺品制作，这在“缅甸观察之四”中已经做了介绍。本期继续说说吴茂茂一家的故事。 摄制工作就快结束了，在离开蒲甘之前，我们和吴茂茂一家人坐在他家的门廊里，进行了一场有趣的对话。这场对话很有意思，谈话有吴茂茂夫妇和他们3个女儿。4个儿子们都在外地工作，没有回来，最小的女儿中午下课回家露了一面。谈话的主题包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孩子对父母的想法、婚姻习俗、如何改善家庭生活，等等。 在几个女儿中，大姐很厚道、懂事，学的是历史。她不仅负责看管家庭的生意，已经成了生意上的顶梁柱，而且对妹妹们非常好。因此妹妹更喜欢大姐而不喜欢哥哥，认为哥哥管她们太严格，还不给零花钱。父母对孩子的教育还是比较开放，在生活方面给他们提出建议，但不像一些中国家庭强加于子女的教育方式，而是尊重他们的意愿。 二女儿MALA，聪慧，内秀。她看到漆器店来总是来很多法国客人，于是选择了学习法语，现在她的法语每天都能派上用场，直接用法语和客人交谈，促成了很多生意。 小女儿（左）还在读书，非常活泼，总是开心的样子。下午放学回家也参加了谈话。她说，原来不想学英文，后来听了爸爸建议，选择了英语专业。虽然还没有毕业，但可以学以致用，现在她认为这个选择是是对的，借用语言工具，她认为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几个姐妹之间的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聊天，帮助父母做各种家务。问到几个女儿对这个营业漆器制作的看法时，大女儿说看到了爸爸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生意才有了今天样子，自己很愿意帮助爸爸完成这个愿望。小女儿说自己过去怀疑过漆器工艺品是不是可以持续下去，后来她看到了生意蒸蒸日上，有了很大发展和变化，也相信了爸爸的看法和能力，会帮助爸爸把漆器工艺品经营坚持下去。 谈话间，看得出来，孩子们非常尊敬和爱父母。当谈到父母对女儿婚姻的想法，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爸爸当然希望女儿都能留在身边，女儿们那时都还没有谈恋爱，我们问：“那就招个上门女婿吧？”。吴茂茂表示，不想未来的女婿为贪图安逸到这样一个较富裕的家里，以后也许会丧失奋斗精神。 说道大女儿的婚姻时，大女儿表示为了父母和家庭生意自己不再出嫁，吴茂茂感动不已，独苍然而涕下，一个劲儿地用衣襟擦泪，场面令人动容。 与缅甸蒲甘一个普通家庭的对话，让我们更到人性的本来，直击心灵。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渴望同样美好的情感：善良、淳朴、努力工作、对家庭负责。有谁会去喜欢争吵、卑鄙、缺乏友善、甚至战争。作为人类的一员，我相信无论国界、种族、肤色，心底深处的感情都是相同的，只不过被各种不同价值观的灌输而隐藏起来。看看她们的笑，你不觉得是从心底带出来的真诚吗？

“不到翁”漆器工艺品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蒲甘的手工艺漆器品已有有了1000多年的历史。过去，人们用手工制造这些漆器是为了在生活中使用，因为原料可以就地取材，手工制作了自己就拿来用，因为那时没有工业品。传统的工艺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直到今天。但是，为什么今天进入了工业时代，工业品已经盛行，手工漆器仍然不衰？手工漆器不能用工业方式大量复制，每件产品形态各异，都具有唯一性。因此成为了商业社会的工艺品，它的价值已经不再是为了使用，而是赋予了独特的感情色彩，一种对艺术的欣赏、从制造到商品过程注入了人的感情、包括了唯恐失去的怀旧心理。真的不知道，这种传统会不会保留下来，通过什么方式才能保留下来。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比比皆是传统的破坏、变味、甚至丧失贻尽。尽管很多人都像吴茂茂这样努力坚持，而这种传世的手工艺技术会不会在今天工业化急剧发展的时代延续下去？社会进步和传统之间到底需要如何来保持一种平衡？ 对此，吴茂茂保持乐观态度。他认为，经过30多年制造和经营漆器工艺品，虽然有过艰难的时候，但这几年日渐起色，从直觉上后面几年应该有较大的发展前景。因为到缅甸的游客越来越多，他们看到这种用古老工艺制造的工艺品如此精美，买回去就变成了口碑。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俨然已经成了一个Village，人员和信息的流动让更多的人认识了传统漆器工艺的价值。一件工艺品要花费6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在这个忙碌的世界，时间已经成了奢侈品，用时间雕琢出来的工艺品，肯定会有人买单。传统工艺品之所以可以流传下来，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它是商业社会的一个产物，又带动了就业机会。吴茂茂说，我们不会向机械化妥协，会坚持用手工的方式生产，不断完善生产工艺上和产品设计，不会为了一时的利益去牺牲产品的质量，“不倒翁”的名声一定不能倒。只有这种坚持，才能有漆器工艺品的未来。 制造漆器工艺品让吴茂茂一家人过上了殷实、稳定的生活，使8个孩子都有条件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同时，也让120个工人（包括连锁业务）得到就业，让他们的家庭有了生计和奔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是漆器工艺品得以存在和持续发展的动力。 吴茂茂一家正在努力维持着这个经营链条，任何一个环节上的利益缺失，都可能前功尽弃。很多年过去，我们谈到科技创新的时候，总是在讲“创新链”、“价值链”和“服务链”，其实不可或缺的正是这种“利益链”，这个链条打不通，全盘皆输。 富裕了以后，家庭有什么改善计划吗？吴茂茂最希望的是扩大现有的木头房子，让全家人住得更舒服一些。被爸爸视为心肝宝贝的小女儿则希望修建个游泳池。扩建房子的钱现在还不够，他们将会继续努力，团结一心把漆器工艺品的事情做好。房子会大，游泳池会有，吴茂茂的家庭缩影就是蒲甘漆器工艺品的动力和未来。此时此刻，写下这篇回忆，不知道你们的漆器工艺品今天是个啥样子了，但无论如何，祝愿你们的明天会更好。 家庭对话结束后，摄制组与吴茂茂全家一起聚餐，话别。 摄制组与吴茂茂一家。 最后，我也上去与他们全家合影。希望有一天，再去蒲甘，去看望吴茂茂全家。 后记：《缅甸观察》一共写了15篇，昨天完稿杀青。今天一早很快把摄制组的朋友凑齐，建立了微信群。大家看了样稿都表示很激动，心潮澎湃，回忆起很多故事。小温告诉我，她与二女儿MALA一直有联系，并告诉了我吴茂茂家里近期的情况。纪录片播出之后，给吴茂茂家的生意带来很大促进，店里生意越做越大，客户越来越多，连奥巴马都专门去参观了。现在是二女儿MALA接管了生意，大女儿和三女儿都出嫁了。家里盖起了大酒店。他们一直希望能够再能见到CCTV摄制组的这些人。唯一遗憾的是吴茂茂的太太已经过世了。摄制组的朋友们回忆起这段故事都唏嘘不已，王导准备疫情之后约大家重走缅甸，再去看看吴茂茂一家。 近期的吴茂茂，还在探生意。可是老多了，胡子都白了。 二女儿MALA，变得雍容华贵，成了“不倒翁”的接班人。那时就看出二女儿的聪明能干，日后一定会有出息。 房子应该早就翻盖了，已经不是原来的木头房子了。 儿子女儿与客户在一起。 自己新盖的大酒店。 无人机拍摄的酒店顶层。 酒店内部设施，很不错啊。 酒店叫作Bagan Billiken Hotel，在booking上的评分达到了9.4分，很高了。下次去就住这了。 Booking 上的截图。

真诚祝福他们全家身体健康、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