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1989年的大年三十,大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饺子,聊着闲话,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是呀,累死累活干了一年,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她们开这个油漆门市部,那是费了吃奶的力气,村里人只看到她们的光鲜亮丽,哪知道她们背后的艰辛与辛酸,大嫂个性强,什么苦什么累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在外人面前活脱脱一副有钱人的架式,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开了这二年店,外面借的帐还没还完,为了节约开支,进回货来,一大汽车每桶二、三十斤重的漆都是她们自己往回搬。可是村里人甚至亲戚朋友都以为她们有钱,时不时都来向她借钱,都被她坚决地拒绝。于是说她冷酷无情,不近情理,越有钱越抠门的名声就传开了,亲戚朋友自觉不自觉就和她疏远了。<br> 吃罢年夜饭,大嫂麻利地收拾了碗筷,给各路神仙摆上供品,准备出敬祖宗的供品,走到院子里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想着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可是亲戚朋友却和自己疏远了,不免有点伤感,可转眼间她好强的性格占了上风。自我安慰道,我才不愿理你们呢,我正好可以清静清静,每天睡它个昏天黑地,睡它个天翻地覆,这样想着,瞌睡虫也上来了,她就洗洗去睡了。<br><br> 睡到半夜,她正做着美梦呢,忽然丈夫。把她摇醒了,说:“你听,谁在叫咱儿子”。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说:“好象是你弟弟”。可是自己又不敢相信,因为她抠门,丈夫弟弟早不和她往来了。她想,我是不是听错了。她和丈夫又听了一会,是的,没错,是丈夫弟弟。她问:“黑地半夜,雪天雪地,大过年的,你干甚能”。弟弟说:“快,快点翠花要生了”。“什么,翠花要生了,你叫前进干啥”。边说边迅速穿上衣服起来。<br> 出到门外,她赶快吩咐弟弟去赶牲口套上架子车,她自己则快步朝弟弟家走去,路上跌了好几跌她也顾不上了。到了弟弟家里,她一边安慰疼得哎呀哎呀叫唤的妯娌,一边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等弟弟把架子车赶来,她指挥傻了的二弟把褥子铺到架子车上,让弟媳上了车,她则抱着一堆東西也上了车,架子车小,弟媳个子大又胖,为了让弟媳躺得舒服,她则在车边边仇了一点点地方,天黑路滑,十冬腊月,漫天大雪,她冻得只打牙颤,手和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因为坐着不舒服,腿都麻木了。可是听着弟媳一阵紧似一阵的呻呤,又急得满头大汗,家到乡卫生所七,八里地,好象永远也走不到。<br> 好不容易到了卫生所,她不顾一切地东跑西问找到值班医生,安顿弟媳住下医院,浑身象散了架似的。医生检查说还得一,二天,这样七折腾八折腾就到了大年初一的黎明。大年初一上午,她吩咐弟弟送回架子车,他则在医院陪着弟媳妇,她跑前跑后,给疼得哎呀叫唤的弟媳买饭端水,还讲笑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只等到大年初二的早上,听到孩子嘹亮的哭声,她才一块心落到肚里,瘫在了椅子上。<br>啊呀,这时才想起来,丈夫也不知敬了祖宗没有,谢了老爷(各路神仙)没有,自己的孩子大过年的,吃上饭了没有,想到这里,怎么也坐不住了,赶忙嘱咐了二弟怎样伺候媳妇,和应该注意的事项,一步一滑地朝自己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