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情人节这天早上，忽然发现阳台上一盆早已弃之不理的杜鹃一夜之间全部绽放，开得那么热烈肆意！一大盆的红，像火一般，直炫得双眼有些不适应。兴奋？欣喜？感动？一时真不知怎样来形容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我赶紧拉爱人来到阳台，指着这盆杜鹃说:“今年就不买花了，这盆送给你！”爱人嫣然一笑，满脸的幸福。</p><p><br></p> <p> 前年临近春节时，家里乔迁，为装扮新房子，一冲动，一口气到苗圃里买了十多盆花卉，有杜鹃、栀子花、月季、米兰、墨兰、绿萝、散尾葵等等。从此把自己变成了花农，培土、浇水、施肥、剪枝……忙得不亦乐乎！还从别人那讨来有机肥，一粒一粒地碾碎，调和到水里，然后一点点渗透到每一株花卉的根部，其精心程度，不亚于当年儿子出生时的喂奶，心里不时憧憬鲜花盛开的美好情景。 </p> <p> 可是这样忙活了半年多，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所有的花卉都像是种的石头，在本该盛开的季节全然没有反应，就连个花苞都没打过。加上爱人又经常责怪自己，说花又不开，一大盆一大盆的放在阳台上碍手碍脚，影响晒衣物，还要经常打扫落叶。于是自己开始变得沮丧起来，肥少施了，水少浇了，枝也不剪了。望着这些盆盆罐罐，心里还不时有些愧疚，后悔自己当初太冲动了！自己在遥远的乡下工作，周末才能回家，无心顾及，爱人因为妨碍了她晒衣物，更是恨不得它们早些夭折。于是不久，盆里长满了野草，所有花卉成了陶渊明种的豆子——草盛豆苗稀！</p> <p> 在此后的时光里，我很少去关注他们的成长，哪怕就站在阳台上，目光不是远眺青山，就是欣赏鳞次节比的城市高楼，哪怕是眼睛的余光都很少落在它们身上。几盆栀子花在干旱和贫瘠中慢慢枯萎，爱人将它从阳台的栏杆上撤下，放在了阳台一角落里。月季也变得黄黄瘦瘦的，只有米兰还是那么倔强的绿，不过也不见花。</p> <p>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今年的春天里，我却能意外地邂逅这盆迟来的杜鹃花！仔细打量，另外几盆杜鹃也打了花骨朵儿，月季也变得墨绿了，有的也正准备含苞待放了，一直静静矗立着的墨兰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约而同地绽放开了，绿萝也在经历了严冬后，死而复生。阳台一瞬间变得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又充满了另一种愧疚，愧疚自己懒惰，愧疚自己的放弃，更愧疚自己曾经对它们的虐待！</p> <p> 育儿如养花。此时我又想起了被时人称为“神兽”的十四岁的儿子。小时乖巧的儿子，这两年变得十分不可理喻，行为过激，贪玩惰学，自我封闭，谎话连篇，蔑视父母…叫他向东，他要向西，叫他打狗，他偏要撵鸡。曾经在他身上给予的种种美好的希望一点点成为泡影。初二那年，由于我和爱人都在乡下工作，成绩一度跌至谷底。为此，爱人十分着急，免不了唠唠叨叨，她越唠叨，儿子就越来劲，两人经常闹得鸡飞狗跳！几次爱人气得直哭，还责怪我没有帮腔，置之不理。每当她哭诉时，我不是付之一笑就是默不作声。真的，我很平淡。因为我深深知道，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孩子无法回避的成长期，你无法和他针尖对麦芒，否则就是两败俱伤。此时的我们只能给予孩子必要的教育与指导，默默地关注他，适时拨正他成长的方向，这就足够了！你没法让他一切按照你的标准和目标来发展，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成长规律，我们得充分尊重这个规律。就像这杜鹃，花期没到，无论你怎样施肥、浇水、剪枝，它就是不开花。而当你心灰意冷之时说不准就是它欣然绽放之时。小时候，我曾逼着儿子练书法、练二胡，想他“子承父业”，沾点文气，可他就是不喜欢，不仅如此，你要他“文”，他偏偏来“武”，痴迷篮球运动。如今他初三了，学习有了进步，篮球打得相当棒，个头也突然拔高到了一米七多，身板笔直笔直的，朝气蓬勃！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收获么？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p> <p> 教育如养花。 自己曾有过七年的一线教学经历，初中、高中都曾任教。很多时候，会在一个平淡的日子走在大街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或姑娘迎面亲切的叫我一声:李老师！我会被叫得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会自我介绍:我是您哪一届的学生，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了。寒暄几句后各自分开。每当这时记忆会拉我回到从前，心里直犯嘀咕:他当年那么调皮怎么就考上了大学呢？她当初成绩那么差怎么就成了教师呢？其实，这一切大可不必惊奇。教育如育花，花有花期，人有成长期，你那时可能遇见他的是绽放期，也可能是破土期、萌芽期，甚至是冬眠期。人们常说，教育是慢的艺术，必须像牵着蜗牛散步那样陪伴孩子一步一步地成长，尊重他们的成长规律，允许他们偶尔失足、摔跤或驻足不前，不激不厉，静待他们的成长成材。</p> <p> 清人龚自珍在《病梅馆记》中曾言:“……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大意是说:梅以枝干弯曲为美，笔直了就没有风姿；以枝干横斜为美，端正了就没有景致；以枝干疏朗为美，稠密了就没有姿态。……有的人把文人画士这隐藏在心中的特别嗜好明白地告诉卖梅的人，（使他们）砍掉端正的（枝干），培养倾斜的侧枝，除去繁密的（枝干），摧折它的嫩枝，锄掉笔直的（枝干），阻碍它的生机，用这样的方法来谋求大价钱，于是江苏、浙江的梅都成病态了。万事万物皆有规律。这又是人为破坏事物发展规律的惨痛教训！</p> <p> 行文至此，已是凌晨。突然想起一种兰朋友在他朋友圈所发的几个字:“不关注，花自来！”此话真好！</p><p style="text-align: right;">2020年3月1日凌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