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记

周靖辉

<h3> 二月到来时,是春节假期刚刚开始延长的日子。尽管充斥着一份淡淡的忧国忧民的情怀,但我还是有了点对诗墙梅林的想念之闲情。我终于下楼了,从空荡荡的光荣路起步,穿过同样空荡荡的常德会战纪念园,青年路,来到了河边。排云阁,锁心桥,招屈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萧索的诗墙公园。而这些被冷落的景点,依然忠实地陪伴着浩浩汤汤的一江沅水,不曾退去一丝颜色。 我也忽然感觉,自己此刻是那么想靠近这些早已司空见惯的建筑。那些楼阁的翘角,那座摇摆的吊桥,那一旦登临便可呼唤屈子从两千多年前走回兰澧芷沅的亭台…… 平常,朴素,却美好。我是第一次,把时光拉长,驻足静心,朗读它们的对联,体味它们的精神…… 然后,我便见到了那片梅花林。那么多的花骨朵,像一颗颗密集却宁静的星星仙子,下凡到这寥落的人间等待春的幸临。 记得去年的正月初四,天奇冷,我和好友小佳,是穿过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到达这里的。对于久居南国难得回来的小佳,我陪着她在这座我从未离开过的城市行走,最多的一个行程便是看花了。我也喜欢看她对花儿的那种痴迷的样子。 然而万水千山阻碍了我们相约的路,我们之间好像有很多的集合,却又总是处在日日思君不见君的状态,从两轮以前的那个鼠年,直到这个本命年。我总是粗心,她却始终惦记,从遥远的南国给我寄来了红色的手环。这对于我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祝福。我很珍惜它崭新的样子,但我还是戴着它跨入了新的一年,新的春天。戴上它,我便有了十分的安心,相信所有我不愿意遇到的事,都会离我远远的…… 诗墙公园那些星星仙子般的梅骨朵,后来一定开成灿若朝霞的花海了吧!这个二月,我拥有了那么多的时间,真的很想拍下它们每一天,或其中那么固定的一朵,悄悄然绽放的那一个过程。但,我还是安静地和全国人民一起呆在了家里。 我们一家三口也因此有了一场最长时间的团聚,整整一个月,形影不离。最开心的是,我们一起完整地观看了中国诗词大会第五季,整个家都多了一些诗意的成色。那天我找剪刀做针线活,儿子就说,你去找春风吧,现在正是二月。呵,成年了的孩子可爱的时候依然有点小萌宠。 我发现,我家的两个男同志,每当看到节目中出现毛主席诗词的时候,总是比较激动,过后还要不时地赞叹温习几次。这让我想起那一年,是我20岁刚冒出头的那个二月,我认识了一个已是25岁老气横秋又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俯视着我,直言不讳地表达他对我的看法。他像福尔摩斯一样探出我是一个有点傻气而且不爱读书的女孩,我也默认了他眼光的准确犀利。当时不知怎么我手上正好有纸笔,因为尴尬只好低下头写字。我写的是祝福的“祝”字,表示我被藐视了但仍然心怀祝福的善意。他看了,继续老气横秋地说,你的字写得好像还可以,那么你会背诗吗?我考考你……不知到底谁傻气,这么认识一个女孩的方式。 他考的就是毛主席诗词。他说,中华儿女多奇志,下一句!我很惊讶,明明中华儿女都倒背如流的诗,哪里有什么“考”的价值!他听我回答正确,点头首肯。他在一个斯文腼腆的小女孩面前莫名骄傲的样子,真的与当时拂堤杨柳醉春烟的二月景色格格不入。 也没有想到,那个“祝”字,后来成了我写得最多的一个字。儿子图书的扉页,本子皮面,我后来所需填写的每一张履历表的“家庭成员”一栏里,或是我不期然间涂抹的纸张上……当年那个25岁便已老气横秋的青年小祝,在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我洗衣做饭间,正式晋升为52岁的老男人老祝。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那时候,他告诉我,他地处洞庭湖区的家乡那一片很多村子,都因战胜了血吸虫而以毛主席的这首《送瘟神》中的词语命名。回到这个二月,我们的祖国又倾举国之力为人民的健康平安而战,惊天动地,让平凡的我们得以安然避于家中一隅。有一天下午,窗外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很美,却也很冷。我感觉这般美景似乎无人有心情去欣赏,至少那个时候朋友圈是安安静静的。晚上看电视才得知,正是那个时候,我市30名医护人员冒雪出征,奔向了湖北。我亦无言表达当时的感动,唯想到那句别人的经典: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迎来这个四年一遇的二月二十九日,时雨时晴,时冷时暖,春天正与倒春寒暗中交手博弈。也许过程有点长,可是春天到底还是要赢的。那么还是祝福,我的祖国,我的亲人,惦念的朋友,世间每一个人,平安。作别二月,余下的时光,皆如三月芳华,顺遂,无忧。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