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迎着校门,入眼便是一宽阔平静的水门汀道,延伸着,尽头矗立着一幢漂亮的影厅。这条道 并不长,约两百米的样子。他们缓缓地走着,靠得很近。夜已经很深了,没有其他的行人。两盏中唯一残剩的那盏灯光,发出幽幽的寒光。风凄厉地刮着,似在预示着初冬的来临。法国梧桐的叶子铺满了水门汀道的两侧。他们踩着秋的足迹,缓缓地行走在瑟瑟的寒风里。 </p><p> “冷吗?” </p><p> “不冷──”她颤着声音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在胸前揉搓着。她咬着禁不住流下来的泪水,深深地低着头,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正在流泪,却又不愿去擦。</p><p> 她知道,自从和他交往以来,今天的泪最是珍贵。 </p><p> “你哭了?”他关切地看看她,有所发觉。 </p><p> 她没有作声,却在暗暗地抽泣着。 </p><p> 他怯怯地说:“晶,请你......看看我,好吗?” </p><p> 还能说些什么呢?当初的初恋不就是缘于他的这种可爱和小心翼翼吗! </p><p> 微弱的路灯光下,透过她那薄薄的眼镜片,她的眼睛通红通红,两行热泪流经那冻得红扑扑的面颊,汇集在她的嘴角。而且,她在对着他笑。 </p><p> 这笑多象哭啊! </p><p> 他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更是哭出了声。 </p><p> 是啊,令人痛心啊!</p> <p> 他们的相识并不是很引人注目的。 那是一次她的生日里的事情了。 </p><p> 她的人缘很好,不用她吩咐,就有男男女女的一大帮同学为她准备了生日聚会。 </p><p> “好了好了,都准备好了,请安静,请安静!”一向被同学们戏称为“燕子”的女同学大声嚷嚷,杂乱的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p><p> “同学们,生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首先请罗晶晶小姐上座!”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p><p> “燕子,你老是做主持,可不要有朝一日做住持罗!”人群中传来郭军的声音。 </p><p> “郭前辈,你看我不撕破了你的嘴皮!” </p><p> 人群又嚷了起来。 </p><p> “啊,两小口又斗嘴罗!” </p><p> “啊,快来看呀,郭军这小子又蔫罗!”</p><p> ...... </p><p> 其实,也难怪同学们这样嚷。大学里这么几年,肖燕之几乎做过他们班每个同学的生日主持人。她活泼、大方,与每一个同学都处得来,能歌善舞,简直就是男同胞们的青春偶象了。而郭军对肖燕之有好感却不敢去表示,也是男同胞中广为知道的秘密。 </p><p> 在这闹哄哄的场面里,唯有罗晶晶微笑地坐着没有疯狂,她是个稳重的女孩,和好朋友肖燕之的性格绝然相反。她看着好朋友那佯装生气的样子,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深深地为她祝福,但内心里却满不是滋味。</p> <p> 是啊,他呢?他怎么还不见来呢? </p><p> “下面宣布会议议程”,燕子那轻快的女中音打断了晶晶刚要展开的联想,“大会共四顶:第一项是‘吃’,第二项是献‘宝’,第三项是‘谈’,第四项是‘唱’。下面开始第一项:吃,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浪费,如果没有吃完就得挨罚,还有就是吃得最快的也得罚。具体罚什么由自己自报节目,本主席公平对待,毫不徇私!” </p><p> “喂,燕子,你什么时候向‘前辈’学习过怎样教训人吧,你今天的话可只有一句是你自己的,你说‘本主席公平对待’,恐怕未必吧”,郭军身边的一位同学开心地暗指着郭军说。 </p><p> “你,混帐!看我不揍你!”郭军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却不得不假装生气,因而忽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擂了他一下。 </p><p>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同学们友好地笑了起来。 </p><p> 肖燕之的脸刷地红了一大片。 </p><p> 罗晶真是太高兴了,但她没有溢于言表。兴奋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正承受着感情的煎熬。 </p><p> “他到底是不会来了,”她伤心地想道。嘴一抿,死命地止住了就要涌出的泪水。 </p><p> 此时,苏朋又何尝不是在痛苦中不能自拨呢! </p><p> 早在星期四,他就特意抽空去百货商场买了音响贺卡,电子琴奏出的正是他和罗晶都十分喜欢听的流行曲《爱你永不移》。 </p><p> 他带着卡片,早早就来到了罗晶的寝室外,躲在学校那棵最大的树──老歪脖树的月亮阴影下。他甚至听到了罗晶的同学们开肖燕之和郭军的玩笑。 </p><p> 他多想进去呀,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他希望有人出来一下,却一个也没有出来。他想托人捎进去,可是,连这个希望也泡汤了。 </p><p> 他仰望着月亮,月亮无声无息地滑动着,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焦急。 </p><p> 他仰视着星星,星星眨着眼睛,也迷惑不解。 </p><p> 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p> <p> “大会进行第四项:唱。”燕之那甜甜的女中音惊醒了沉思中的罗晶。 </p><p> “燕之”,罗晶忽然不自觉地叫了一声。</p><p> “干嘛,我的好小姐?”燕子回过一张笑盈盈的惊讶的脸。 </p><p> “没......没什么。”罗晶慌乱地避开了她那探询的目光。 </p><p> 肖燕之注视着同学们刚才献的“宝”──那些礼物,罗晶正在掩饰地整理着。她忽然明白了! </p><p> “晶晶,是因为他没有来,是吗?”燕子小声地问道。 </p><p> 罗晶解脱似的抬起头来,求援一般可怜楚楚地望着燕之,点点头。 </p><p> 要说起罗晶和肖燕之这对好伙伴,其要好程度,简直是两个人合成一个人了。她们彼此的心思更是了如指掌。 </p><p> 餐会终于完毕了。与会的同学们陆续地告辞出来回到各自的寝室去了。罗晶倚着门框,向告辞的同学们点头微笑致意,肖燕之俨然大人物一般地与大家一一握手,千感激万谢谢的。 </p><p> 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突然静了下来,苏明几乎听得见自己忐忑的心跳声。此时,他多想进去啊!</p> <p> “晶晶,我们回房去吧,”苏明突然听到燕子的声音,这时,他才看清楚,罗晶正倚着门框擦泪呢!他的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儿,这是怎么啦,谁欺负她了?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可是,痴心的小伙儿啊,怎知道痴情的姑娘的心呢? </p><p><br></p><p> K大学的图书馆规模宏大,设计精美,外观华丽,内部装修恰到好处。每当晚自习或自修课时,同学们便都喜欢到这里来度过。 </p><p> 今天是全校学生都没有课,当然更不例外。 </p><p> 罗晶有个僻好。她喜欢“文学艺术类”阅览室的那个角落,这个角落临窗,光线很好。最令她喜爱的是,这儿的装饰都别具一格地使用了大幅的天蓝色,令人有一种遨游的感觉,心情舒畅。 </p><p> 这个位置几乎是她的专位,阅览室的常客们几乎都认识这个端庄美丽的姑娘,都自觉地会为她留座。罗晶也知道同学们的好意,她很过意不去,却又不愿意明说,只好天天都早早地就来到阅览室。 </p><p> 再说苏明,不知他从哪儿打听到一条消息,说今天刚到大批文艺类书籍,他便早早地来到这个阅览室。 </p><p> 苏明,听名字便可想象出一个形象来:邋邋遢遢,衣冠不整,大大咧咧。可苏明并不是这样,你看:他戴着一幅高度近视眼镜,镜片上那象征着近视度的纹路一层一层密密麻麻。他穿着一套整洁的西服,斯斯文文,再加上那魁梧的身材,活脱脱一个大教授的模样!</p> <p> 这时,他急步跨进阅览室的大门,放眼一望:呀,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人哪,哪里还有位置呀!他突然看见一片天蓝色帘壁下有一个位置空着。他急步走了过去,想也没想就坐了下去,并随手把书包一放,顺手拿过一本新到的《文学旬刊》,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以致于因为没有打招呼而导致同伴们谴责地看着他,也没有发觉。 </p><p> 也许是昨夜失眠的原因吧,罗晶今天竟比以往迟到了二十多分钟。午觉一起床,才发现肖燕之已经无影无踪了。只是在她的被子上留着一张纸条: </p><p> “晶晶,今天我不能陪你去阅览室了,郭军约我去向子湖划船。” </p><p> 肖燕之不禁一笑,“这鬼丫头,竟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快进度了”,想罢,用力一撑,想起床,可身子却懒惰得不听话,不由得又躺下了,头枕着双手,眼睛盯着天花板,呆呆地,任思绪无边无际地漫游。 </p><p> 苏明他,昨天为什么没有来呢? </p><p> 难道他不知道昨天是我的生日吗?不可能呀!我多想见到他呀!可是他竟然不来! </p><p> “今天有大批新书到”,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新书──图书馆──对了,苏明一定在那里!” </p><p> 她一骨碌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拎着一个小包,连头发也没梳理,就带上门,急匆匆地向阅览室走去。 </p><p> 可她还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p><p> 看着阅览室里埋头看书的黑压压的人头,她满怀信心地朝着那片天蓝色壁布下自己的固定位置走去。 </p><p> 突然,她迟疑地站住了,那不是苏明吗? </p><p> 她想要退出去,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妥。她犹豫着,这时,她隐隐地发觉旁边好多人都注视着她。她只好硬生生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而这张椅子是整个大厅里的唯一空位,更要命的是它正好就在苏明的座位对面。</p> <p> 她把小包放在桌面上,可没想到小包却顺着桌面的斜度,倏地滑下来,正好把苏明的书包撞了下去,正好碰落在罗晶的脚下。 “砰”地一声响,惊醒了沉思着的苏明。 </p><p><br></p><p> 倏地,罗晶的脸刹那间热辣辣地红起来,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象赎罪似的急忙要拾起苏明的书包,一提起书包,却把书包里的东西给倒了出来。怔怔着的苏明突然醒悟了过来,急忙去捡那张原准备送给罗晶的生日卡。没想到,这时罗晶也正要去拾它,两个人两只手一拉,悠扬的爱情浪漫曲《爱你永不够》响了起来。 </p><p> 苏明一怔,罗晶一眼看到生日卡片里的祝愿语:“赠罗晶”,她羞红了脸,赶紧放手去捡其他的东西,装进书包,递给苏明。罗晶起身时,看见苏明还在出神地盯着自己看,脸不自觉地更加红艳艳地厉害。 </p><p> “晶晶”,突然苏明郑重地对罗晶说:“这个,送给你。”罗晶看着生日贺卡,又看看苏明,苏明也出奇大胆地盯着罗晶看,无言。他急忙转移视线,看到她的小包,便帮她捡了起来,递给她。 </p><p> 她接过来,连同那珍贵的生日卡。 </p><p> 这时,他们才直起身来。 </p><p> “昨天你怎么没有来呢?”她怜爱地问。</p><p> “我...我,其实我早就到了。” </p><p> “你怎么没有进来呢?” </p><p> “我就在那棵老歪脖树下。”他答非所问地回答说。 </p><p> 她凝视着他,好看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 </p><p> 起初,他还承受着她的注视,但是不久他便承受不了啦。</p> <p> 向子湖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