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寻她千百度

天蓝

　　晨起，做好了晚餐，我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忍不住赞美自己了！高三孩子的妈妈，真棒！

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母亲！

要是我的母亲在，看到我起这么早，为儿子做早餐，她会笑着称赞吧：“我利华几天呢，成大人了，多细致额！”

有她在，我就还是个孩子还可以被夸一夸。

母亲没读过多少书，却早早地就知晓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这条教育真理。从小到大，她总是在人前夸我们姐弟俩。不听话，都是关在门里训。

有一次，弟弟被妈妈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你刚才当着别人都说我听话！”

“老人家说了的，关门教子。”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难道你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你啊！”

旁人都说我们姐弟俩乖，我们慢慢地也不敢不怪了，怕负了大家的期望。

就那样，我们两姐弟在母亲的夸奖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长到我的儿子考上了高中、弟弟的孩子上了小学时，我们没有母亲了。

好久没有给妈妈叫饭了，不晓得她到那边吃不吃得饱。想到这儿，我把筷子放在碗上，吹一口热气，待热气散开，再将筷子从碗上拿下来，双手把碗逆时针方向转半圈。

做完这些，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润过，安适，安心。

父亲去世后，母亲就一直这么做的。后来，她到了上海，逢到节气，也打电话嘱咐我，给你爸爸叫个饭，不然到那边会饿着的。

那时候，我没想到担心父亲是否饿着。而这一刻，如同当年的母亲，我开始担心她是否饿着，是否太想念我们，因为，我都这么想念她，她更爱我们。

　　怎能不想呢，我的好母亲？

炒菜的时候想母亲的好厨艺，洗碗的时候想母亲的爱干净，理菜的时候想母亲的麻利，煲汤的时候想母亲的细心。连剥蒜时都在想母亲是怎么剥蒜的……

做一次饭，安安静静的，不急不忙的，不停地想她，于我而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去年一年，太忙了，我好像都没怎么想她。只有，委屈了，伤心了，无人可诉时，才会想起她。想她缓缓劝慰的声音，想她因护着我而愤愤不平的叨叨，想到随时随地可以容我投奔的怀抱……

现在都想不明白，人怎么可以一走就彻底走了呢？你想摸一摸，摸不到；你对着空气喊，没有回音；你哀求，妈妈，我要你，她听不见；你在深夜里嗷嗷地哭，暗黑的夜将她隔在了天地之外。

甚至，只想她出现在梦里，也不容易。母亲去世后，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我没有梦见她。与小姨联系时，我听到小姨说常常梦见母亲时，心里暗暗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母亲，她都不愿意入得我的梦来。

记得父亲去世后，我常常半夜哭着说梦话，母亲第二天讲给我听，然后，自言自语，娃都老梦得到你，我怎么就梦不到你，你是不是怪我把你管得太多啦！

我想，是不是太亲了的人，逝去的灵魂便不敢入得梦来，怕徒添伤心啊？

因为，母亲，是那般爱我呵！

　　母亲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弄好吃的。

记得读小学三年级时，我出水痘，发烧厉害了，整个人蔫蔫的，母亲成天把我抱在怀里。以前，我总觉得母亲重男轻女，那时候，才发现，我们都是母亲的宝。

母亲说，病了就得吃，不吃，病就难得好。那个时候，我不想吃。她把我放椅子上，刷刷几下，弄出一碗土豆肉丝汤。端到我身边，不管我吃不吃，软磨硬泡把那碗汤给我灌下去了。

第二天，我整个人就精神多了。

读师范的时候，我只要回家，母亲就琢磨着弄吃的。母亲的手巧，翻着花样弄吃的。

小米粑。用前一天晚上的稀饭与蒸菜粉子做成，甜甜的，香香的。

发糕。用蒸笼蒸出来，一大块。母亲麻利地把它们切成棱行。我最爱吃那多余的不规则边边，特别细腻。

包心团子。将馅炒好放一边，烙粉子，把粉子揉好后，开始包馅。母亲的手巧，粉子皮那些，随便揉揉捏捏，一个半圆的小碗就出来了，然后放馅再封口。刚蒸熟的包心团子是最好吃的，我和弟弟常常比谁吃得多，最多的时候，我们没人吃过五个。

打豆腐，熬糖，做翻饺子……

只要是村里人会弄的，没有母亲不会整出来的。母亲整出来的，常常是别人想不到的。

每次回家，我都会带着一背包鼓鼓的吃食离开。

母亲用各种各样的食物，暖了我们的胃，撑起了我们两姐弟高高的个子。

现在，新冠肺炎疫情，大家都关在家里，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我也学着做，好学，做出来也好看。可是，没有母亲的味道！

　　多想，再看母亲做做饭；多想，也为母亲做顿饭！今夜，邀母亲入得梦来，一起聊聊女儿的厨艺，做一碗蛋炒饭给我的母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