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荡舟记

阿偶

　　相传庚子多灾，竟成谶语。武汉疫情突起，举国抗灾。部队协管，医护逆行出战一线，仁者志士捐款物，其余民众皆应号召，居家隔离以抗灾情。

观隔于家中者，或手机或电脑，或娱乐或操劳，或游戏或拟癫狂。更有甚者开创视频聚众饮酒之先河，分居异地亦能觥筹交错，拇战吆喝。先生士明亦与友人效仿之，屏前仅一碗剩菜汤仍举杯遥祝新年，不亦乐乎，余陡然生厌侧目怒视欲止之。

余与明居野外，地旷人稀。苇塘湿地环绕，院外寒冰粼粼。然明喜运动，除多日居家日渐烦闷，近增他虑。自隔离日起，其体重徒增八斤有余，确令生忧。

前日，气温陡升，明凝望院外寒冰渐消，心生一念，言语间颇露得意之色：“吾计徒手搭建亲水台，下小舟，渡你过河，避人远行于旷野，何如？”余欣然应允。暗自思忖，事不成作计减肥，亦可。

即日起，明着手施工。锯木条，邻水处插栏为坝，添以碎砖废石，后架斜梯。期间，余为助手，推土运砖，汗涔涔功不可没。一日后亲水码头竟得以成。

翌日，明擦拭小船毕，高声呼余以助，齐力搬运某宝新购小舟下水。余奋力相助，几欲扑入冰河中。事毕，立平台望冰中小舟单薄，余犹有惑：“冰上驶船，未所闻。”

明抿嘴乐，不语，似胸有成竹。屋内看书，忽闻院外似冰层炸裂，冰块撞击，咔咔有声。急奔南屋窗前观望，见明端坐船上，挥舞铁锹，大刀阔斧于冰河中，颇似披荆斩棘一大将。余临窗大笑：此乃吾家破冰行动也。

幸天回暖，冰层不似寒冬坚硬如铁，如此这般，冰凿一寸舟进一寸，河道渐宽，水域渐阔，小舟于若干冰块飘零撞击中荡桨往来旖旎前行，类冰川探险，颇有意趣。

余始院中抱臂旁观，后不耐诱惑，跃跃欲试。明初谨慎，余慰之曰：“难于驾车乎？”登舟解缆，持桨摇摇晃晃而去，伴尖叫不绝。

冰河中，揣摩小舟性能，划桨，拐弯，持平衡，皆需技术灵巧。似懂非懂，似会非会之际不忘抬头微笑，挥船桨于手机镜头前，做享受状。

观余舟稍稳，明抱小渣儿来码头观望。祸起。

渣儿忽见小舟飘摇，余偶发惊恐声，竟以为落难有险，始以爪触水伴以狂吠。初似惧水，缩爪回，团团转，转团团。少顷，毅然纵身一跃，瞬间落冰水中。余舟中惊呼呵斥，明出手拦，皆已晚。舟岸两人俱大惊失色，无计可施。但见小渣儿四爪摆动，竟似陆地奔跑无异，昂首挺胸一小小勇士，直奔小舟而来。两人面面相觑，始知狗刨乃犬之天性也，遂悬心落地。

弃舟登岸，携渣儿以热水冲澡，以电吹风烘干，以棉被团拥于胸前，抚其项背，大赞其英勇护主，甚爱之!

晚间将此事告与众亲朋“小渣儿落水矣”。获赞无数。其一友闻渣儿落水，不以为然，回曰：“无妨，另买而已”。余大惑：“抚养近八年矣！”友回尴尬笑脸：“误以小渣儿为腚下马扎儿也”。

余与明亦大笑不止。

记于庚子正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