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乐 人 物 系 列──我的小学班主任李维真

许建平

<h1>  (我的小学班主任李维真)</h1><h1>小学一年级,学校叫红星小学,后来转六坊小学,地址在中医院旁边,门口一堵高墙,左右两边是码头,拾级而上入一道大门,大门右侧有个大厅,穿过大厅,迎面而来是类似神坛的地方,墙上壁画若隐若现,左侧一个小门,直通后山。往右拐,便是教室,印象最深的是顶着房梁的圆柱子,每一根都是一棵树做成的,基脚是一块圆形的雕花大理石。一旁是老师的宿舍,记得有个谢老师,头发带卷的,长得很好看,后来得知,她是我们平乐县的才子之一黄龙星的夫人。班主任老师姓阳,矮肥矮肥的,嗓门很大,爱笑,连批评学生都带笑的,对每个学生都很和蔼。阳老师只带了我们一个学期,我们又迁回了二小学区(平乐镇红星小学),也换了新的班主任,阳老师在我的印象中,只留下了朗朗的笑声和一个墩实的背影。</h1> <h1>  (六坊小学现址)</h1><h1>当时我们那一届共有四个班,笔者所在班为七班。新来的班主任老师叫李维真,李老师身材高挑,齐耳短发,俊秀的脸上透着温柔,说话时嗓门不高不低,极富亲和力。头一回上课,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逐一介绍到,老师姓李,维是维护真理的维,真是真理的真。李老师祖藉平乐同安,出身于教育世家,父亲李一枝、母亲欧冠群均为教师,原在桂林任教,后夫妻双双回平乐投身教育,分别任乐育中学(现榕津中学)、平乐表证学校教师。李老师毕业于平乐师范(八步),一直从事小教工作。</h1> <h1>(平乐镇红星小学现址)</h1><h1>突出的印象是李老师喜欢家访,那时候老师家访是很正常的,记得我对面街住着一个比我高一年级的学生,每次老师家访后,他一定要挨一顿打,伴着他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叫人心惊胆战。因为害怕,心里默默的在想,李老师千万别在自己家里出现,免得享受父亲挂在墙上的家法,鸡毛掸子的皮肉之苦。</h1> <h1>(网络截图)</h1><h1>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李老师还是家访来了。把李老师召来的,是自己的课堂纪律出了问题,我这人生性好动,上课爱讲小话,不仅跟同坐讲,还不时的回过头撩后排的同学讲,除了上课时讲小话,还有许多小动作。有一次,我用京竹做了个竹子鬼仔班,将竹子锯作几节,有头有身有手有脚,手上还拿着两把刀的玩具,用一根麻绳串起来,把麻绳放入课桌上的缝隙里,在下面一拉一扯,会做出许多动作的那种。上课时没人打理我,我就把课本竖起来,在下面拉扯竹子鬼仔班耍,自娱自乐,结果被李老师发现,并收缴了去。我想李老师一定是为此事而来,挨打一顿是跑不脱的了。见李老师来时,我跑出去躲开,待我返回时,只见父亲满脸堆笑,告诉我说,李老师表扬你了,讲你很聪明,就是上课有些小动作,如果改了就更好了,说话间还拿出了那个竹制鬼仔交到我手上,说李老师讲这个手工做得不错,令我喜出望外。事后得知,全班同学没有一个因为李老师家访而受过皮肉之苦的。</h1> <h1>(网络截图)</h1><h1>那时候各个班级都成立了文艺宣传队,为了培养我的荣誉感和集体观念,李老师专门叫班长郑玉平通知我参加排练节目。记得当时排练主要是礼拜天的白天和晚上,李老师都一直陪着大家,还经常拿出自己家里的食品供大家分享。一同排练的共有四个男同学和四个女同学,印象中男同学有我和韩立章、邓建民、邓华,女同学有郑玉平、何曼平、谢保姣、植凤琼。主要排练小舞蹈,大概是《感谢亲人解放军》吧,歌词大意是“哎……我们的解放军哟,手中哟握着哟冲锋枪哟,挺着哟胸脯多雄壮哟,解放军呀解放军,人民的子弟兵……”四个女的围着四个扮演解放军的男同学,一边唱一边舞蹈,扮演解放军的男同学着手握冲锋枪状,原地踏步。</h1> <h1>(网络截图)</h1><h1>就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我练了许久也进入不了状态,接近演出时间了,依然没有什么改变,李老师就叫我站在旁边看同学排练,还亲自站在我的位置上给我做示范,如此反复,直到我的表演完全融入整个演出。到了正式上台演出,又出现了状况,演出当晚,学校通知了家长前来观演,因为儿子要登台表演,父母亲早早的就来到了演出场地,当我们的演出开始时,父母亲瞪大眼睛,直到演出结束,也没见儿子出现,而舞台上本该有的四个“解放军”变成了三个。事情的经过是,因为我在上台前就一直憋着一泡尿,到了登台前几秒钟憋不住了,就自个儿去解决问题去了,待李老师从厕所里找到我时,节目已经结束了。这次演出,因为少了一个演员,没能评上名次,同学们都指责我,我也很难过,李老师就安慰我,说你懂得集体荣誉的重要,李老师就知足了,以后做好来就行了。顺便说句提外话,那些年,因为憋不住一泡尿,痛失一级工资和因此得到一顶右派帽子的,大有人在。</h1> <h1>(网络截图)</h1><h1>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不仅给自己挽回了面子,还为本班争得了荣誉。一天上学的路上,我捡到一张两元钱的纸币,想都没想就第一时间交到了李老师手里,李老师将钱又交到了学校,结果我在课堂上受到了李老师的表扬,又在全校大会上得到了点名表扬,此后李老师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逢人便讲,父母得知情况后还奖励了我五分钱零花钱。</h1> <h1>(红星小学第十班毕业照)</h1><h1>小时候,大家都把获得老师表扬当成一件很风光的事,班里的同学,不是睁大眼睛看看地上有没有钱捡来交给老师,就是主动帮助老人家过马路,帮左邻又舍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以获取表扬。这期间也闹出了一个笑话,一个男同学为了得到表扬,不惜将自己一个心爱之物当作捡得的东西交给李老师。有一天上课时,李老师拿着一支会发光的笔告诉大家,某某某同学今天拾金不昧,捡到一支很漂亮的笔交给了老师。其实,我们都知道,那支笔,就是该同学自己的,是他父亲出差到广东买给他的,为此还在我们面前炫耀过,为了得表扬,又实在没捡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忍痛割爱了。李老师得知情况后,并没有责怪他,而是作为奖励,又把这支笔送还给了他。</h1> <h1>文化大革命时期,校园里发生了三件事,让我记忆犹新,一是校园里一棵苍老的苦楝树,在狂风暴雨中被连根拔起;二是李维真老师痛失母亲,她因此而两天没来给我们上课,回到讲台前眼睛还是红红的;三是维护真理的李老师最终被歪理打倒。1968年的暑假,她先是被学校造反夺权者进行批斗,然后挂着一块“地主女”的黑牌游街。笔者当时正在大拱桥附近玩耍,见李老师迎面走来,就好奇的走上前去喊了声李老师,李老师抬头看了看我,很免强的笑了笑。游到寡婆井的时候,李老师突然跪了下来,小声对我说:“建平,老师口渴,走不动了,能不能打点水来给老师喝。”那时候寡婆井的水很干净也很清凉,井上放有一个竹筒专供路人打水喝,我就拿起竹筒爬在井边打水送给李老师喝。</h1> <h1>喝完水后李老师继续往下游街,这时候又来了一个男同学,该同学属于比较吵事脑子又有点毛病那种,平时不少挨同学们欺负,李老师又很偏心他,照顾他,呵护他。没想到这小子到来后,从竹扫帚扯下一根竹枝,一路走一路打在李老师身上,我实在看不过意,把竹枝从他手上抢了下来,他打不过我又奈我不何,只好灰留留的走了。出于好奇,那天我一直陪着李老师结束游街回到家里。刚到家门口,正好碰上游街回来的彭冠民老师(李老师爱人),李老师转身一把将我抱住,轻轻的向我说了声“建平,谢谢你!”然后夫妻二人相拥而泣。这个画面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h1> <h1>毕竟年幼不懂事,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李老师尚未愈合的伤口,如同撒上了一把盐。文革复课后,李老师带着我们打扫卫生,开始时大家都很用心的拿着扫帚扫去地上的垃圾,不一会就发生了“战争”,男同学分成两派,互相将灰尘往对方猛扫,一时间尘土飞扬,乌烟瘴气。李老师发现后,就赶了过来,将我们训斥了一顿,还让我们找出带头的,大家不服气,七嘴八舌说着怪话。这时候,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方,嘴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莫理这个地主女!”话一出口,只见李老师转过背去,失声痛哭起来。同学们见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觉的围着李老师承认了错误,只见李老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后护住同学们,告诉大家,老师没事,眼睛里进了沙子,你们认识到错误就好,还逐个帮每个同学拍去身上的灰尘。</h1> <h1>(红星小学第八班毕业照)</h1><h1>带着这样的委屈,李老师依如往常,带着我们度过了小学的美好时光。一场运动,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李老师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一些同学因为家长的出身或这样那样的问题,被烙上了“出身不好”的烙印。但李老师还是李老师,她那种维护真理的秉性依然没有改变,她用女性的温柔,呵护着每一个学生,对所谓家庭成分有问题的同学更是关怀备至。一位小学的女同学告诉我,她父亲在文革中被迫害至死,当时自己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是李老师一直的鼓励和呵护,让自己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度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一位同学回忆说,读书的时候,有一次中午放学,电闪雷鸣,自己住在平中下面,无法回去,也没家里人来接,就独自一人在教室里哭。李老师看见后,就过来安慰自己,还用雨傘护着自己带回她家吃饭,此后每逢恶劣天气,李老师都会把自己留下来,带回家里吃饭。该同学说,因为工作的关系,自己进过不少高档饭店,吃过不少所谓高档饭菜,唯在李老师呵护下吃的每一碗饭,都让自己回味无穷。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就是那位曾经拿着竹枝抽打他的学生,因为说话口吃加上平日里邋里邋遢,总是受到同学的孤立和欺负,李老师则从来都没有放弃对他的关心。一次班级组织野游,该同学突然中暑倒地,李老师一把将他抱住,摁住他的仁中,待他苏醒后又一口接一口的给他喂水喝,直到该同学完全恢复意识,又派两名男同学将其送回家。</h1> <h1>小学毕业后,笔者因为住址搬迁,人生无常,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有一种无法面对李老师的心结,基本上没有再跟李老师照面。尽管父母亲一直都对我说,李老师每一次与他们见面,都会问起我的情况,关心我的成长。再次得到李老师的消息,则是她不幸患病,英年早逝的噩耗。</h1> <h1>时至今日,李老师的音容笑貌,时常会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每至如此,便会心存惶然,因为,我欠李老师一句对不起!</h1>

李老师

同学

老师

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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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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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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