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杨树林的那条小路

若水岸

　   清明节后，雨过天晴的清晨，村子里家家户户屋顶争先升腾起蓝白色炊烟，悠闲地飘入瓦蓝亙蓝的天空，人欢马叫、鸡呜犬吠声中开始村庄新的一天。上学的少年鸡叫三遍起床背过课文，匆匆忙忙吃过早饭，告别母亲，头也没回钻入村外杨树林的小路，几个少年念书郎翻过两道山梁，追上肩挑扁担天不明就上路的爷爷，见爷爷两只箩筐里的醋坛子、油壶子，知道爷爷是到公社供销进货去，和爷爷打过招呼就抢先赶着上学去了。

　　阳光洒满桔黄色苏醒的大片田野，湿润的空气里散发沁人心脾的泥土清香，田埂地畔尖尖草芽破土而出，一条小路穿过老杨树林随起伏的山梁延伸到远方，路旁杨树技头新发出鹅黄嫩芽，麻雀叽叽喳喳在返青技条间展翅穿梭，远处布谷声声不停，南山顶上飘过朵朵白云，悠然起伏的地平线上黛蓝色晨雾缭绕在天际边。

　　驼背瘦小的爷爷一个人走在扬树林小路上，心思里唸叨着多日不见的小孙子，天天喝米面糊糊煮山药旦，肯定饿的哭个不停，今天一定要去看看小孙子。他加快步伐穿过眼前树林，顺坡斜插入黑老湾沟，沟坡上小路窄的仅能过一个人，沟底就是一马平川，远远看到公社所在地，抖擞起精神匆匆赶路。到供销社刚开门不久，稀稀拉拉几个顾客，爷爷来了是“大顾客”，售货员老王是熟人，优先给爷爷清点火柴针线粗盐碱面等村里人日用品，最后没忘给小孙子买十个糖饼子，满满装了两箩筐足有百十斤，结帐付款十分钟麻利地办完进货事宣。

　

     爷爷刚出村口时，猛然听到背后小孙子在哭喊:“爷爷、爷爷…”，一声接一声好悽惶，水塘坝崚边上跑出幼小的孙子，他妈在后边追来。爷爷放下扁担迎面跑回去，抱着小孙子亲了又亲、哄了又哄，亲口承诺过几天再来看你，血脉连着骨肉亲，依依不舍难别离。此别，大概爷爷再也没能见上这位小孙子的面。

     七十年代，公社中学放一学，中午学生没饭，上完课到下午两点放学，三二少年学生又饥又渴，头顶骄阳行走在回村路上，眼瞅着寻找路边野地酸地柳，摘几片嫩叶含嘴里酸溜溜的能解渴。鼓劲翻上黑老湾沟，坐沟坡上歇歇脚，望着扬树林逶迤曲折的那条小路，思量着母亲做好的饭菜。

　　四月骄阳似火，爷爷挑着沉重的担子已经走过八九里路，摇摆着爬上黑老湾沟顶踩到少年大孙子回村脚印，累得满头大汗再也走不动了，在平地放下担子歇了两袋烟功夫，回想着见过小孙子的情景，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年景不好又到青黄不结时，队里口粮尽是糜黍谷子，一年光景接不上下年秋粮，小孙子营养不好饿的哭，越盘算越难受……

       树林里吹来阵阵轻风，四野静悄悄，小路上爷爷孤单的身影，沉重的脚步踏上穿过杨树林的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