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粪土和柴禾

李昌杰

<p class="ql-block">看了这题目,估计后工业化时代的中产阶层的白领及达官贵人公子千金们就不舒服。干嘛,土冒啊,啥时代了,咋还农民遗老?莫这么想,其实呢,多了不用往前推多少,就三十年前吧,你们的父兄们就天天过着农家的日子天天与之打交道,不但不厌不弃不烦,还乐此不怠呢,因为它与生活息息相关,千万别为那逝去的岁月忿忿不平,也千万别去抱怨那个时代的贫穷落后,因为你没经历,别以为这是天方夜潭。你把农耕社会中的文化和文明别抛弃了,可以有选择的遗忘下,可别全忘了,这根系一断,麻烦就大啦!</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杂草粪土和柴禾与农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祖祖辈辈活于今,也照样离不开它们,它们与我们息息相关,因为我们的生命生活命运离不了。本文所叙的时间段定位在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当然这是二十世纪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先说杂草。</p><p class="ql-block"> 首先得感谢上天的厚赐,大地上每年到了春天及晚秋的土壤里各种各样的杂草都亮相登场,这足够的温暖湿润的气候条件的提供,给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以莫大的抚慰。只要有土的地方,田野,沟畔,树园,山坡,路边,庭院,房前屋后,都有它们的存在。杂草也是生命的个体组成的庞大的命运体。它们的生长不论人们怎么对待,它默而生亦默而灭,乃至于人们无论刀割火焚,仍旧生长。白居易说得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杂草对于牧民,那是他们的命,但对于农耕的农民又何尝不是农民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六十到八十年代的中国,仍是地地道道的农业社会,农民的生活与几千年前的传统本质上没有多大差别。农民的生存与自然是合一的。耕作制度仍以牲畜为主。无论牛马无论骡驴,也无论农家所养的猪鸭鹅兔作为动物的它们,吃草是其本性决定的。为了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必须准备下足够的草料才成。</p><p class="ql-block"> 那时农村实行的队为基础的集体分配的人民公社化制度。每个大队,按人口的多少各分为若干个生产队,各生产队又根据人口土地的数量来确定饲养多少牲口。队里的头等大事要建一个宽敞明亮的饲养室,选几个责任心强,有耐心有爱心懂牲口的社员当饲养员。因为这个差使不轻松,白天铡草垫圈出圈晚上还要加料,不能光吃草,也得伴饲料,像麸皮啦大麦啦豆饼渣啦等等,只有荤素搭配好才能长膘啊。不论冬夏,夜里都得饲喂。他们要会计算,除了吃鲜草外,也要准备过冬的干草。所以饲养牲口是万万离不开草的。为解决草的问题,每个生产队都动员不能参加整劳力出工的少年儿童及家庭妇女去割草,按斤折工分。那时,我们上中小学,下午都不上课的,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便是下坡割草。每一块庄稼地里都有我们的足迹,每一条路的路边树园沟畔乃至于山坡山崖都有我们的身影。天再热也得去。我时常见到,父亲趁中午收工之后麻利地背上粪箕子,到坡里沟畔用镰刀刷刷半小时就能割来几十斤。有时连饭都吃不完手里卡着窝窝头赶紧去生产队队院,那时出土的钟声就敲响了。我年龄小,就在下午割了草交到队里挣工分。与同龄的小伙伴相比,我总比他们割得多。我不贪玩。到装草时,我双膝把草压实,紧紧地把成尖的一头摆放,粪箕子前边与两胯之间收紧压实一直装到塞进肩就行,装完了象一个圆圆的锅盖形,这叫挂双,不装两胯间那光装前面的叫单,这一单一双悬殊近一半,饲养员好说你这一背赶某某两背。听了特舒服。个人力弱却能背六七十斤,其实那十几岁的人儿体重还不到八十斤,快超体重了,有时路子远,也是气喘冒汗。除了交鲜草给队里,另一半的任务是晒干草。把割来的草背到屋顶上,有时也摊在路边,山坡上晒。干了之后父亲打成梱儿。一个热季下来,有时都有一多斤的干草,有时就用地排车拉到离家三十多里的嘉祥会上卖。那时我们另一个院里的三间堂屋有两间都是干草。剩下的西间便是我和哥哥的卧室。除了割草交队挣工分,晒干草卖钱外,我们也割猪草。猪吃的草还有兔子羊吃的草与大牲口不一样,它们挑剔呢。猪爱吃富面秧铁油油棵鸭子屎米面蒿灰灰菜蚂蜂菜之类的,有时若天旱,坡里这些并不多存,所以为打掇一顿猪草还真费功夫呢!当坡里的草割光了,我们就去山里割去,山坡山崖石头缝里山顶上的草不象坡里繁茂尤其是山崖上的,稀稀楞楞的,割一上午,就弄一个单背,撅撅轰轰的就一二十斤。那时也就与伙伴们商议咱远足一趟。有时也就真的走十几里路割那么几百斤,背是背不动的,找个地排车拉来呀。看到有了大收获,我们高兴呐,走起路带劲。三伏天里谁不愿歇凉?也恰恰这时,正是割草的好去处。我和父兄趁热,把地排车放路边,逮着路边草,用小铁铲儿使劲地贴地皮往前割。风卷残云不到一小时,虽己两眼昏花汗水直流但心里高兴。七十年代大队里的梯田种了苹果园,苹果园地里的草出奇的旺,有的都胳啦拜子高,看不见地皮。由于管理严格,非本园劳力不准外人进,但大队里看草这么多,开禁,让大人收割但小孩不许进,何也?怕摘果子吃呗!一放开,那欢实劲儿甭提!也就曾见有人中暑热晕。一队的李昌中李传兆因贪多就热昏在草丛里。亏人及时发现人没碍的。我们这地儿不是草原哪,总觉得草不够,哪一年连路边的草都被一扫而光。那时,所有的草对我们都是宝。牲畜不能吃的草,我们就把它们铲下来沤绿肥呀。所以到处看不到有现成的草过冬。即便这样还是不够,那咋办?牲口的草料就移到地瓜秧上玉米叶上,把它们晒干以补草类之不足。虽非草料也当草料了。八十年代初分了田单了干个个有了重担,家家五牲六畜全,草料更是俏手货,大地一片光亮亮,杂草全进农家院。仅仅几十年光景如今杂草丛生到脚边谁都懒得多看眼。</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说粪土。你别小看了粪土。中国的传统农业文明中,农家肥和土杂肥的混合使用把人牲粪便和荒草陈土可是结合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而又合理利用。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三十多年前的中国农业,基本上仍还是沿袭着传统。在施肥上,首先的便是人畜的粪便。所以,每个生产队,把饲养的牲畜粪当作肥料的首要来源。每天轮留派社员出圈清理的牲口粪便都集中放置,其次,轮留到每家每户出泔水坑及茅坑。宅家的社员每家都挖一坑在当院,生活中产生的垃圾被土常渗常垫,循环不断地产生了土杂肥。生产队出工让人一筐筐抬去交到队里论筐折成工分。再一个渠道是通过每年的三伏酷暑将杂草牲口不吃的杂草连同淤泥一块儿置在低洼地儿,堆在一块泥封,或把杂草放在烂泥污水中高温蒸发,那时可是全党全民抓农业。我七五年参加县广播站召开的通讯报道工作会议,主要的写稿主题就是县社机关单位下队支农怎么参与大积大造土杂肥的。那个时候谁家扒老土屋的土坯,谁家换地锅所用的灶台还有锅腔所用的土坯都是肥源。除此而外,那个年代里,国家提倡的是以粮为纲全面发展,五牲六畜兴旺着呢。尤其是大养其猪好理念深入人心。队里养牲口耕地生产,家庭社员就鼓励扶持养猪养羊。另外当然还有鸡狗鹅鸭兔。那时这些牲灵大都散养,没圈养的习惯,也不成规模。这些牲灵尤其是猪,能吃能拉,于是在每村的大街小巷旮旯胡同里随处可以看到粪便。那时农民住的是土屋,庭院也是土的,走的路的也是是土的,身上沾的也是土。上的肥粪也必掺土。一切皆土。土的掉牙。但我们的生命却在这土里坚韧生长着。对于街上路面一切的粪便怎么处理?一个字捡!不用发文告,不必喊口号,勤劳的社员早想好了对策,不怕你猪狗跑,就怕你屙屎少。不少社员雾更头里起床,操起家伙,粪箕子一背,粪笆子一拿,围村一转悠,拾满一筐头。占好自家的地盘儿,路边沟边场边屋角旮旯都是粪堆。画个圈儿,垒个堰儿,没任何人去偷去抢。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多了交队里挣工分,少了就施进自留地。那年头,谁要被人称赞勤快,看你趁队里没出工前是否捡了筐粪。社员教育孩子便说人家小谁谁谁跟大人学捡了许多粪。还和北头的福平南头的小书比,他两个都是智障残疾人,但不吃闲饭,天天捡粪挣工分,现在不捡了就改行拾荒。两个人七十多的七十多,六十多的六十多,从来也都不生病。到了分田单干后的一二十年里,人们都依旧牲口耕田,仍是靠农家肥。所以捡粪依然。印象深刻的是,先兄是标本的农民,务农的本分使他侍弄起土地来一如抚育子女,对于施肥,他付出的功夫是别人不能比的。尤其是对于施用农家土杂肥。他在水泥厂上班,白天没空干,就放在了晚上干。粪堆前支起铁筛子,一锨锨地筛细,这样便容易在经了雨水湿润其肥效更易被土壤吸收。他不停地忙碌着,从来没有片刻的消闲。</p><p class="ql-block"> 后来化肥农业化学农业机械农业取代了农耕传统,但人们发现,土地板结了,肥力下降了,若改上农家肥,几季都不用上化肥。收的粮食还筋道有真正的粮食味。返朴归真吧,人们花钱买了猪粪鸡粪去上地,却比化肥还增产。我分家于一九八七年,以后的七八家里,养猪攒粪,省却了许多的化肥钱。只是后来抵抗不化学农业的进攻,猪不养了,农家肥不上了。可不知怎的,不论麦子还是玉米,没有了从前的芳香。老是忘不了,没分家的一九八二年,我们把拆到老屋的土坯粉碎还有旧锅膛锅腔灶台扒了一块粉碎,又与粪土掺在一块,那天天正下雨,我和父亲它们拉到地里上地,那年的玉米棵儿壮,籽粒饱,吃起来悠香。总也忘不了,本家的昌芳哥,人家在恢复大中专考试的头一年的七七年考上中专,成为吃公家饭的公职人员,学的是黄河水利治理,可人家每每回家,还都去捡粪。人问你这干啥?我捡粪上地呀!你又没地……我没地孩他妈有地呀,那咱也得种地!好好!没丟农民本色!他父亲就翘指啧夸嘿嘿,老二管,不忘本哩!是的,他一直坚持到十几年,到了儿子女儿都考入了研究生有了高收入他仍坚持着种地。他是学农的,又常看书,从《齐民要术》到农业八字宪法全懂,又常说,中国农民用人畜粪便做肥料远比西方国家化学肥料聪明。看到现在牲畜耕作被机器代替没了农家肥造成了土质板结肥力下降不胜感慨!如今人们终年闻不到农家肥的臭味了,也看不到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在冬天天天把粪堆捣捣淘淘拍拍砸砸筛筛的景象了,但在不少人的心中却有些许的怅然若失的东西在。</p> <p class="ql-block">最后说说柴禾。俗话说,吃一半,烧一半,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一世穷。艰苦的生存环境.不论你单打独斗,还是抱团取嗳,都要面对一个资源相对匮乏的问题。那个时代,我国的农业基础薄弱的现实并没有阻止我们向命运屈服。面对困难,我们总是千方百计克服。对于燃料,那时主要是庄稼秸杆为主体。煤炭是农家卖不起的稀缺之物。曾记得一九七九年,我们通过一位老师妻子在济宁焦化厂工作的关系,搞到了一批煤泥票,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学校几个民办老师便相伴一块拉地排车到焦化厂。焦化厂在城东,离家得近五十里地。我们徒步去徒步来,那时我和父亲一块去拉。装了一吨的货,一路上是汗流浃背,气喘嘘嘘。煤泥虽不大好烧,但风箱使劲一拉,慢慢起火就旺了。不少村民就也想拉,但货源紧终于没办成。至于后来的用蜂窝煤则觉得是华丽的享受。没有煤的日子当然就靠柴禾了。看看那年月如何获得柴禾吧!首先,麦收后的麦秸是主要的来源。生产队落完场,便把麦秸集中垛垛了。垛麦秸垛是大事,农民半年的柴禾在这麦秸呢。为了充分利用好,队委会集中全力突击,男女劳力齐阵。垛垛也是技术活更是劳动力强的活路。在选好地址后,摊好铺,打好底儿,便开始一层层地摊匀。当高过一人多高时,便固定好谁摊垛谁踩垛谁码垛谁拽垛,不能歪,不能斜,周周正正,有角有棱。越垛越高时,这挑麦秸的便竖立高达一二十米高的竹梯人工流水作业。全部垛完,为防雨淋,护顶是关键。大多不用草苫盖那也经不风,再说了,也没有那么粗而长的绳。用什么封顶呢?用碱土。好在离我们这儿十里开外的嘉祥县疃里公社地里有大批的碱地。队里就套上马车前去拉。拉来土,伴上麦秸和好泥,人人下面一兜兜地往上流水作业递到顶。泥封好这麦秸垛便大功告成。垛麦秸垛很神圣。队里很重视的。因为一个队里的地几百亩都垛一起,你想这工作量多大?为提高速度效力,队长说,咱垛麦秸,要吃大锅饭的,炖肉炸鱼过丸子象过年。这一吃来劲了,平时出工一二百人,如今三四百人,几百亩地的麦秸几天就完活,不搞点物质刺激呢,得待十天半月。那时哪个队里的麦秸垛又高又大又威风,那可是有面子的事儿。麦秸多当然麦子就多收成就好。要是谁主持这项工作,又在上面参与了踩垛得偏能几个月。更有甚者,外大队里的人还来参观取经呢!这麦秸一般主公用,吃公饭用出伕作为燃料用,饲养棚里垫圈用,牲口辅料用,谁家有白事丧棚灵棚里用,大家烤火用,余下的考虑分给社员用。麦秸不经烧,人们好用它擀饼用,鏊子支上.对着大门口,几家合作,用地瓜面摊煎饼用。七八年我在县师范读高考补习班,石桥接庄喻屯等几个公社的同学不吃转粮吃从自家带的煎饼,他们就说,吃这饼家里省火呢,可不是。那么户里的烧柴怎办?好办。麦收后的麦渣全部铲掉剜掉,所以麦收毕,各家各户出动,下坡剜麦渣呀。月晃晃的五月月亮底下,但见人头攒动,白天干活挣工分,晚上拾柴赚外快,两不误呢,得不了几天,全村千余亩小麦地里净净光了。这样也好利于三夏播种的玉米大豆下种均匀。由于我们这儿收成总不理想,所以那麦渣满足不了生火烧饭之需,怎么办?有法。大家自由组伴前往原为蜀山湖的刘庄及蔡堂季庙几个大队里去铲人家的呀。人家那地肥沃,光一个刘庄,一个麦季的收成赶上十几个大队的产量。人家那地麦渣那个厚叫人羡慕。我们结伴而去,哥哥姐姐拉着我前往湖里刘庄。夜里去,摆渡口船夫拉我们上船而去。十多里地走到天就快明了。走到地,选好片,不用挪窝,几分地,一垄垄排着铲就是,我们那时可不用小铁铲,而是胸前手握七八米的铲杆,双手抱着往前,铲入了土,那地里的土松酥柔弱,哪象家里的土质又硬又韧的。哥哥在前面铲,姐姐和我在后边拾成堆。饿了,就吃来时娘给烙好的油饼,上等的美味哟!渴了,带来的水壶灌一气。了了,找附近水沟灌上,那水甜丝丝的,压渴呢!下午,开始装車。把轱辘摘下,上蓬平放于地。哥哥是干农活的好手,只见他双膝跪下,把麦渣往怀里一揽,再双手双臂狠劲一斗一勒,结结实实一长把儿,上下这么几层,形成一抱,排着装到车上,只装到一人多高,就用绳开始箍上。车蓬前后都有铁环,先从后环里续绳再落实到前环里,我和姐姐用劲拽哥哥先固定一撇,而后再把另一撇煞好。完了,就把车篷抗过来,我续进车轱辘,放到槽沟里。一切准备停当,一试车不前沉也不后沉,拉起来就走。毕竟是五月底的天,热呀,走着走着就累了也渴了。再往前走,到蔡堂大队了,村南边有人拧水车浇菜园。我们走到前面,咕咚咕咚地喝了饱。口里直说,水好爽好甜。浇地的人就笑了,攀谈了会继续赶路,回到家又是星见于天。卸了车吃过饭再垛起来.天又快黎明了。劳累一天一夜毕竟能解决二十多天的烧柴问题,苦累也值得呀。那时,农民对柴禾多钟情呀。有时攵亲在复收后的麦地搂麦叶子虽才不经烧但也比有强啊!到了秋里,烧柴自然选择的目标是玉米秸杆,那时是我们燃料的主体。那是一季节的柴禾啊。队里收完了棒子,把秸杆给到各家,大家砍下棒子秸,有的缺烧的,就用柴刀劈开秸秆儿晒干了烧。棒子秸收下来也好垛。同样也用碱土封好顶栽用塑料布草苫席盖好顶。有的人家有空宅院就放在屋里这最牢把了。除了秸杆的收贮外,当然我们再向作物的根部即棒子楂了豆揸啦稻揸啦进军。我和吕三平作伴,他很能,用铁片做成的拔钩,一逮揸一个准。耕过地后,地里的棒子揸高梁揸郝被我拾光。当一切都没了,我们就拾树叶子。那时,总感觉柴禾少,不尽烧。为了解决柴禾问题,我们再向湖里进军,那鸭子刘的刘庄又是我们的目标。刘庄和汶上康驿公社东庄邵庄的芦苇地都连在一块儿,放眼望去,几千顷浩缈无边。我们后半夜去,十一月天天寒地冻,地面的霜雪老厚,象盖了一层薄雪。黎明抵达,选好片地,用爬狠劲地耧,那苇叶那断下苇根就成一堆。留茬高的就砍掉。满坡里尽是拾柴禾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啊。天寒尤其是脚睬在霜雪上,太阳一出,霜雪融化成水,我们的鞋和袜都被泥水弄湿了,开始冰冷。那手冻得标孤,通红,手脚象猫咬似地疼。但一看到这么多的柴禾又这么搁烧,尤其是短苇茬儿,真象小树枝呀,便来劲了。干!一会儿热火朝天!冷寒滾到了一边。干到下午,一如铲麦渣,还是下午装車.来到家又是天瓮黑瓮黑的。把柴禾卸了车垛好垛.看到爹娘的眉头舒展了,我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高兴,是的,我只能以这样的劳动所得分担父母的生活重负。还记得七七年大年刚过的初三,刚从东北回家的贵昌兄和他三兄弟昌顺来我们家,他对父亲说,大叔,你叫妹妹和二兄弟我们一块去刘庄拔稻渣吧。父亲说好啊。我们就去了。走到刘庄庄南头,起了北风,呼呼地吹,我们选了一块靠沟边的地儿,高沟挡住了风,我们蹲着拔稻渣,那可不是别的柴禾,又小又软,弄了一上午,拾了一车箱,上面又装了几麻袋就回去了,这柴禾不好烧,不起火,冒烟,昌顺后来说哪也比没有强啊!</p><p class="ql-block"> 我八七年分家单过,仍旧的困难,为吃烧发愁。为解决烧柴问题,刘庄的襟兄刘方龙夫妇叫我们从他家里拉了一地排车苇根苇梗苇叶,又让我们下苇地拾了一车,我们有了这些,解决了一年的烧柴之困。</p><p class="ql-block"> 往争已矣。我们现在不缺物质了。更用不着与草与粪与柴打交道了,但妻子依旧坚持使用地锅做饭,她说离不开大锅做饭,.大锅做的饭香,更主要的是蒸馒头还是大锅。烧柴问题根本不作难,邻居都给送。</p><p class="ql-block"> 所以几十年来大锅一直伴随着我们。三年前几位城里的老同学专来我家,烧地锅,炖肥肉抺锅饼,人人动手,一顿饭吃得那真的叫一个香啊!</p><p class="ql-block"> 回忆这不经眼儿的小事,小字辈们认为是天方夜谭。而我却没出息念叨了这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何足挂齿的小事桩桩?我问能登大雅之堂么?!</p><p class="ql-block"> 谁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