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哥说｜瑞德西韦：从生死地到名利场

玮哥说

谁会荣膺治疗新冠肺炎的“神药”？一度被寄予厚望的瑞德西韦，据传已陷入尴尬。

不是因为临床效果欠佳。世卫组织专家组在北京发布会上说：

Only one drug with real efficacy，Remdesivir。

意思是：只有一种真正有效的药物——瑞德西韦。

但是，这句话在官方的中文通稿里被“遗漏”了。

只有一带而过：我们认为瑞德西韦可能有预期效力。

接着是一个坏消息：正在武汉金银潭医院进行的三期临床试验，现在招募受试患者变难了。

这是主持临床试验的中日友好医院曹彬教授对亲临武汉调查考察的世卫组织专家和官员反映的。

原因是，许多患者参与了其他各种药试，符合临床试验要求的患者很难找到了。

为什么用了其他药物的患者不能选入试验组？

武汉大学药学院丁虹教授解释说，用过包括中药等其他药物的患者，不符合“没有经过药物治疗”的双盲试验条件。

备受关注的瑞德西韦三期临床，入组目标人数为761例，其中重症400多例，轻症300多例。

所有入组患者，按2：1的比例分组，一组给予瑞德西韦活性药，一组给予外观和气味一样的安慰剂。

试验采用“双盲”方法。除了发药的，患者和医生都不知道谁用的是药，谁用的是安慰剂。

初步结果显示，减少了重症患者向危重症恶化情况的发生。

如果没有排除其他药物治疗，就不能断定这是瑞德西韦的治疗效果。

自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以来，涌现了数百种声称可以预防或治疗新冠病毒的药物和方法，争先恐后来蹭热点。

其中，至少有271种已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登记，正在或将要进行临床试验。

如果每个试验项目都像瑞德西韦这样要求760多例患者参与，总的参与人数将超过20万之多。

这个需求不仅远远超过了现存确诊的40038例，而且超过累计确诊数78631例的2.5倍。（数据截止：2月27日20:41全国统计）

当然，除了新老化学药，不是所有药物和疗法都会进行临床试验，尤其是中医药。

有些中医药治疗项目，进行的不是临床试验，而只是观察。有些只有几个或几十个样本。没有双盲，没有对照组，没有排除其他药物。

有些中医明确主张与西医结合治疗。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院士说，他的中医方在“死亡的边缘拽回”了李文亮医生的三名重症同事。

但他主张：对于重症患者，西医的呼吸支持、循环支持等生命支持是必不可少的。这时中医是配角，但又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瑞德西韦等化学药物来说，这样的“临床试验”结果是没有价值的，因为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药物或疗法取得了效果。

也就是说，即使患者好转了，痊愈了，也无从判断试验药物和疗法是否有效。

但是，中医和中药不会刻意这么区分。只要患者好转了，治愈了，就会算是他的疗效。

这是如何确定的？或者问，这是如何起效的？

中医会告诉你，他对瘟疫和病毒的认识是不一样的。

有人引用《黄帝内经》：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意思是，中医不去管你什么病毒，只要提高人体的“正气”，病毒的“邪气”就拿你没办法。

然后，高深莫测地说：

西医治的是人生的病，中医治的是生病的人。

道理博大精深，高下立判，许多人都信。

当然也有不服的。新冠病毒肺炎是自限性疾病，许多人喝白开水也会自愈。你说中医参与率90%，白开水参与率100%还没吱声呢！

话虽有理，抬杠就不必了。

近日，天津中医药大学校长张伯礼院士讲述的中医“从死亡边缘拽回了”三名危重患者的故事，在网上广为流。

这三名患者是李文亮医生生前同事，格外吸引眼球。

感染新冠肺炎后，他们一直采用西医治疗，到2月14日转为危重。

这时，张伯礼和另一位中医教授出手了，给他们开了中药汤剂。

患者的情况逐渐好转了。其中两人“已能康复”，“从死亡边缘拽回来了”。

张伯礼为李文亮医生的去世感到惋惜。说他一直采用抗生素、激素、抗病毒类药物和高流量吸氧治疗，没有中药介入治疗。

他说：假如李文亮医生用上中药，或许是另一个结果！

这样的故事催人泪下。

但是，在抗击新冠病毒疫情中再次深受公众信任和爱戴的钟南山院士说：他在关注中药是不是能杀病毒，能不能阻止病毒进入细胞，以及减少炎症风暴。

又说，一旦实验室有证据，中药是可以放心使用的，特别是一些早中期的病人。

这要求，就是“废医验药”，是日本汉方走过的路。

而且以自愈率更高的早中期轻症患者为主。

大国中医不爱听，中医粉们也不答应。

面对200多个临床试验项目一哄而上，批评之声还有更刺耳的。

世卫组织首席科学家斯瓦米纳坦说，这些药物试验和治疗方法的探索，很多将是徒劳的。

因为试验的设计没有严格的研究标准，没有大量样本、对照组、随机分组和临床结果的评价标准。

如果两例“已能康复”的案例即可证明中药汤剂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么，瑞德西韦的疗效应视为早已得到验证。

早在1月31日，世界权威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在线发表了一篇论文，介绍美国采用瑞德西韦治疗一名35岁的新冠肺炎男性患者，取得了显著疗效。

2月13日，法国波尔多医学院附属医院宣布，用瑞德西韦治愈了一名48岁的华裔男子。

人们对瑞德西韦充满期待，把其名称Remdesivir戏读为“人民的希望”。

但是，要确认瑞德西韦对新冠肺炎的疗效和安全性，还要进行严谨的三期临床试验。

大样本，双盲，随机，有对照，条件一个都不能少。

从2月5日开始，到4月27结束，时间一天也不能少。

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双黄连注射液，其中含有连翘提取物，据说也进入了临床试验，有400名受试者参与。

但有药业人士说，这一试验没有使用安慰剂的对照组，因而算不上是对照研究。即使有结果，也无法获得认可。

对于中药研究来说，这是想多了。

不说有人坚称与西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理论体系，就凭“祖传秘方”连成分都可以保密不宣，西药你有这特权么？

尽管新药研究者和临床医生们一样，急切渴望为找到有效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的药物和疗法，但是迄今为止，世卫组织没有推荐任何药物和疗法，用于预防或治疗新冠肺炎。

因为没有真正有效的药物和疗法。世卫组织专家科霍夫（Maria D. Van Kerkhove）博士说。

所幸的是，新冠病毒肺炎是一种自限性疾病，80%的感染者为轻症，甚至没有症状。

而且轻症不一定会发展为重症，反而能借助自身免疫系统得以自愈。

如果有一种药用于治疗这个人群，就会成为“药神”。

但是，对于20%左右的重症患者来说，采取对症治疗和护理，为患者的免疫系统争取时间，尽置减少向危重症的转化，是目前“没有办法的办法”。

截至2月27日20:41，确诊新冠病毒肺炎不治死亡的患者已达2747人，占全部确诊患者的3.5%，占重症患者的17.5%。

任何自行宣告“有效”的药物和疗法，在如此之高的重症病死率面前，再好的故事，也会显得苍白和无力。

为了抗击新冠病毒疫情，中国人民想尽了一切办法，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

正如世卫组织总干事高级顾问艾尔沃德所说：

中国的方法是目前我们唯一知道的、被事实证明成功的方法。

既然没有药，也没有疫苗，那有什么就用什么，根据需要去调整，去适应，去拯救生命。

但他也直言：同时有那么多种药物在开展试验，这些药物并未见得有多么大的希望。

确实蛮拼的，尤其是老中医，绝不放过这次举国瞩目的机会。

还是不忍心说，这场疫灾过后，这些新药试验可能是一地鸡毛。

更不忍心说，医疗本是生死地，不要变成名利场。

玮哥看到一些地方防控指挥部出面，由专家组推荐中药验方，配套安排预算。

结果皆大欢喜：专家组推荐了方子；指挥部有了作为；中药房卖了药；患者喝了也心安。

这时有谁跳出来，说要先做试验：双盲，随机，有对照，大样本。谁会理睬他呢？

中医的精妙，你不深入其中，只怕是永远无法明白的。

20200227.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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