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陈春艳

　　近期朋友圈流行一句话，“没想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家躺着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十几天没有走出家门，这两天要值班，我必须回学校了。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头一天晚上在家就开始精心准备：要看的书，要吃的早餐、中餐，要带的水果、酸奶，突然觉得，回一趟学校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因为回学校我重获了“自由”。
一大早，戴上口罩、墨镜，背上背包，提着各种吃食，匆匆坐进了车里。忽然又想起没有校园卡进不了校门，赶紧拉开背包的侧链，看到粉红色的校园卡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到了学校大门，我主动拿出校园卡递给保安，他一看就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您这全副武装都没认出来您！”麻利地进行了登记，又帮我测了体温，之后说：“一切正常，进吧。”

　　走进校园，颇有几分冷清，除了做清洁的几位阿姨和忙着给树木花草浇水的园丁，路上几无行人和车。我放缓了脚步，且就着放缓的心情，慢慢地欣赏着校园的美景。
今天的天很温暖，云层也很厚，抬头望去那云像大朵大朵的棉絮，让人很想伸手触摸，也让人很想躺进它的怀抱去感觉它的绵软和温柔。走到智慧门前，用手机拍了一张自拍，心想：哈哈，这个形象，必须得留念。

　　沿着湖，向办公室方向走。朝霞的光芒苏醒于碧桂湖的怀里，轻风拂过，惹得它微微颤抖，抖出满湖发亮的碎银，一闪一闪，跳动起无数耀眼的光斑。微风过后，湖水无波无澜，宛若一位娴静的绣娘，在一块上等的、丝滑的湖蓝色锦缎上面，绣出了栩栩如生的椰、碧翠欲滴的叶、娴雅胜似仙子的天鹅、追逐嬉戏的鸭，好一派“闲鱼食叶如游树，高柳眠阴半在池”的湖光。

　　湖堤上的洋紫荆已经基本凋谢了，只剩下树上的绿叶合着包裹着种子的豆荚垂向湖面，偶有一两朵残存的紫荆花挂在枝头，无精打采。今年的水杉似乎也红得有点儿晚，这个时节还在湖心岛招摇；小叶榄仁没有发芽，却簌簌地飘下一地黄叶，这样的春天，确有几分萧索的味道。可喜的是，那灿若繁星的宫粉紫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绽放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开了，春雷就要响了，惊蛰也要来了

　　走进设计楼中庭，一缕甜甜的香味透过口罩钻进了我的鼻孔，那是金桂的馨香。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生命的气息，这一刻，心安静而微醺。生命里是应该有这样一种澄澈的时刻，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不希望，只需要感知、品味生命的每一个场景、每一种味道，而让生命义无反顾地自由生长。就像这率性的阳光、飘逸的白云，就像这水、这树、这花、这草，他们按照宇宙律令、生命原理，共在互存，共生互生，却也自在自得。这何尝不是生命对生命的一种包容？而他们相互之间、他们之于我们，又何尝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所不同的是，他们对生命的亲昵是直接以生命本身的方式而展开，我们对生命的亲昵却要通过感受、体认、理解、领悟之后的自主选择方式而表现。

　　不要把人类自己看成是可以脱离自然世界而独立存在发展的高级生命，不要把人类社会看成是可以不依赖于自然世界的超越性社会，自然世界、生物世界是有生命的，并不是只为人类所用的资源世界，人类与生物世界、与地球上的一切生命之间也是共在互存、共生互生、互为生境的，这一生境是动态的，只有人类放弃了傲慢的征服，恢复自己世界性存在的本原性，才能超越利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自由的主体从来都不仅限于人，宇宙中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主体。“自由是自然宇宙和生命世界之野性狂暴的创造力量与理性约束的秩序力量之对立统一张力，并通过自然宇宙和生命世界的创化运动而灌注进每个生命之中，构成了人的生命存在敞开的神圣法则和最高原理。”

　　作为一种绝对的生存能力，自由之于个人就是要拥有实现自己的意志和促成他人实现自己的意志。 休谟用“你的权利止于我的鼻尖”这句话揭示了自由的本质就是群己权界，即权利的相互界限。人与万事万物只有处于一定的生存关系框架内，才能获得自由。自由也不仅仅是一种权利，自由还是一种责任。你获得自由的时候，不妨碍他人的自由，这就是你在担当一份与自由相对应的责任。

染病了还到处走、密切接触了100多人的大爷；堵住小区门口、不让护士回家的大娘，他们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因为他们的权利没有止于别人的鼻尖。而我们老老实实地躺在家里，物理上失去了自由，却也获得了最大的“自由”，因为，认定自由与否的标准是利己与利他是否统一。
所以，值完了这两天班，我还是快快滴回家，好好滴宅着，享受“自由”带给我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