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西山坪到草街的老路

丰华

西山坪到草街的山路有多条，但最为人们熟知的是西山坪场部到草街二完小的那一条小路。一过几十年未曾涉足了，如今小路已然改变了模样，几乎消失于山林之间。

上次去是在2018年的初夏，天气已渐炎热，从西山坪张飞古道宾馆下车后，随主公路一直向西山中学前行。路面坑坑洼洼，正在翻修彩色公路，据说山上要打造成休闲度假区。

西山坪老派出所的招牌还在，只是人去屋空，西山坪原是一个建制乡，属北碚区澄江镇管辖，于1992年划给了当时的东阳镇，如今是东阳街道下辖七村之一。

一路上经过一些老西山的地标建筑，没有人烟，只有如影随形的清新空气。

闻名北碚方圆一带的西山坪老火锅，就在老场部公路的正对方，现也是522路公交车的一个站点。“老场部、老场部，”一个“老”字何以了得，它代表的是几十年的光阴。

走完场部到西山坪医院的那一路长下坡后，此时却走错了道，习惯性从西山中学正对方商店的小路下山，结果从医院外的商店边直接进入到松林坡中了，两个商店，傻傻地分不清了。

松林里松涛阵阵，地面上干净整洁的松毛，夹杂着一股久违了的乡土气息迎面扑来，多么熟悉的味道。

绿的蕨箕，红的乌籽，一下把我拉回到那个遥远的岁月。家乡一带山中多有野果，乌籽又叫“羊屎豆”，小时候经常摘来放进书包里，把红的果子捂成乌的，再把紫色的果浆拿来搞恶作剧。

好不容易看见了林边村舍，使劲往右方靠，才终于走到了正路上，先前有一段水泥路面，后来又恢复了半把米宽的曾经的小路影子。

多么熟悉的小路，路径上有过我童年的欢声笑语，少年的青春羞怯。

一路上走得很慢很慢，二猪、三猪、小二娃、张鲫壳、肖雀柳、万百岁、波娃、二娃子、白兔、亮娃、余强、叶刚…这些叉叉裤伙伴以前和我在这方水土上发生的故事不时浮现，还有并不是十分熟悉杨柳、梁巧、符永蓉、李兴智、张和静等嘉陵二矿在西山中学读书的美女们身影。

远处的江山已改变了模样，波涛汹涌的虬门滩上多了草街的地标建筑，小路上的风景已变得那样苍老与孤寂，当我几十年后漫步在此寻找记忆时，才蓦然惊觉曾经的那份依恋。

松林坡下的这段山路，以前会穿过小湖溪，再连接到另一边的松林坡下去，早在新千年初期，这里已被渝武高速给隔断了。

先站在西山坪隧道口打望一会儿，曾经幽静的山林之地，现在马达轰鸣，变得浮躁了起来。正是因为隧道名称让合川、北碚、重庆等地陌生的过路客们知道了西山坪这个地方。

崖边长满了熟悉的野菊花，一簇簇，一窝窝的竞相绽放，好像是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热烈地欢迎我这个几十年不曾见面的故人。

从西山坪隧道到草街，一共修建了五六座天桥，先踏过第一座，准备绕到合川老汇员大队那边的土地上去。

天桥头正是小湖溪，只是如今的溪水，不再像是山间原来的那个活泼开朗的野姑娘，一路上叮叮当当，自由欢快地向中碛坝内河口奔去。如今，她安分地沿着固定的轨道，年复一年地默默流淌，流淌着，透露着一份世俗般的安静。

问了院子里的一个老大娘，这边走不到草街和窑罐厂分路的岔路口上去，还得原桥返回。近在咫尺的三岔路口，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呀！

老大娘家要熟不熟的李子，让人垂涎三尺，讲真，估计还有点酸。

经过一片竹林，来到一个叫“刘家院子”的地方，问了问少见的乡亲，到底是从第几座天桥过去？原来一直要到第四座。从“刘家院子”到第四座天桥头居然没有路，老乡们平日里到草街赶场，都要去走两三百米的高速路，再去过天桥，我的天呀！

此时，真想下院子朝桐子浩方向去，再去走渝合古道到草街。这时恰恰没问路的人了，院子头空无一人，只有两条凶巴巴的照家狗在前方等着我，其中一条还是狼狗。

来回折腾了好几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上高速的缺口，惊恐万分地走在车辆川流不息的高速路边，瑟瑟发抖。第四座天桥这端杂草丛生，另一头更是蒹葭茫茫，只好冒着被蛇虫偷袭的危险，凭着记忆的向三岔路口前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看见有了包谷地，去窑罐厂那边的小路根本也没有痕迹了。鲁迅先生曾说：“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而在此时，我想说的是“地上本来是有路的，走的人没了，也便没有了路。故乡，你何以变得如此荒凉。”

在三岔路口逗留了老大一会，这里以前有大片的水田，西山坪山上叫黄家峰，窑罐厂方向叫屋椒湾，草街下面叫石门坎，其实这里还可以去白羊背那边。沿着石门坎的石头路基往铁炉嘴草街方向继续前行，要是若干年前，另一方的窑罐厂和嘉陵二矿正飘来炊烟的呢！父辈们、乡邻们、伙伴们正在那边各忙各的，他们在游戏打闹；在田间劳作；在淘米做饭。

这里已是桃花山村的地盘了，从西山坪到草街，主要在北碚的地界上穿行，尽头才是合川的草街二完小。右手边的山丘我在小时候给取了个“嘉陵山”的名字，因为它正处于嘉陵江边，“嘉陵山”与林萢山临近，两山之间有个垭口叫养天湾，当中有棵老黄桷树，以前听说那个地方晚上常常闹鬼。

这段青石板下坡路走起来比较轻松，凉风习习，果树飘香，视线也十分开阔，它是记忆中的风景。只是如今嘉陵江上少了班船，少了货轮那长长的拖队，少了西山坪赶场人的足迹。

“豆荚漫山坡，悠然见云雾。”

“山坡上阶绿，草街入帘青。”

铁炉嘴快到了，大草街快到了！

此刻，我心随景也变得欢快了起来。“梦里的云彩，翻过了千山，轻轻落在日月轮回的家园；暖暖的阳光，像花儿一样盛开，我的梦在你的山下醒来…”西山坪到草街这条已渐消失的老路，经过多年后的再次探寻，在脑海中更加的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