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公主号，日本做错了什么？｜玮哥晨语

玮哥说

被舆论极度关注和极尽渲染的钻石公主号邮轮上上演的新冠病毒疫情失控狗血剧，以全体乘员陆续离船上岸宣告曲终人散。

今日，钻石公主号面向全球招募专业清洗和消毒服务，进行彻底清洁、消毒和翻新。

但是，这个恐怖故事及其影响，一时还难以洗刷，也难以被遗忘；一些借题发挥的炒作，又一次收割了智商；而更多有价值的研究，或许刚刚展开。

钻石公主号是一艘11.6万吨级的顶级豪华邮轮，拥有18层甲板楼层，1370间客舱，其中700间带有阳台。在夜幕下的大海上，就像一座灯火通明的小型城市。

这艘豪华邮轮由三菱重工长崎造船厂建造，以日本横滨为母港，是第一艘以日本港口为母港的豪华邮轮。

请注意这里有三个重要细节，后面的分析里还会提到。

因此，这次惊魂之旅始于横滨，终于横滨。具体行程是：1月20日从日本横滨出发，25日途经中国香港，之后前往越南多地，2月1日停靠那霸，最后回到横滨。

踏上这趟旅程的，共有2666名游客和1045名船员，共计3711人。

其中，日籍人员1285人，约占1/3；美籍428人，中籍312人，其余来自加、澳、英、意、俄、以、韩、新等，共10个国家。英籍人员仅40人。

这是第四个重要细节。

钻石公主号运营母公司嘉年华邮轮集团在迈阿密，位于美国；船籍在伦敦，船旗国是英国；母港和最终停靠都在横滨，位于日本。

令人眼花缭乱的“三国演义”？没事时谁都不在意，有事了谁也拧不清。这是第五个重要细节。

言归正传。

2月1日，钻石公主号正在冲绳，准备驶往横滨。一名从横滨上船的香港游客，当天被确诊感染了新冠病毒，该游客已于1月25日在香港下船。

请注意这个时间点。这是第六个重要细节。

这一消息在电视里播出了，并未引起船上乘员的注意。大家是来哈皮的，脑子里没绷紧防疫这根筋。

直到2月3日下午，船长才通过广播向全体乘员通报了疫情。当天晚上，邮轮比原计划提前一天返回日本横滨母港，日方检疫团队立刻上船开始了通宵检测。

但是进展缓慢。

2月5日，日方宣布检出了10例新冠病毒肺炎患者，明确要求邮轮上的所有乘员必须留在船上隔离，接受医学观察14天，不得下船。

忙了三天，才检测了208名乘员，但确诊了64例，接近三分之一。

比例之高，使不安和焦虑开始在邮轮上弥漫。紧接着，2月10日和2月12日又分别新增了65例和39例。

国际舆论一片哗然。这一天，武汉突然公布新增了1万多例，转移了與论风暴的中心。

2月13日，邮轮新增了44例，2月15日67例，2月16日70例，2月17日达到了惊人的99例。

至此，邮轮上已有454例感染者得到确诊。

国际舆论响起了强烈的质疑之声。美国政府坐不住了，派遣两架包机，接走了邮轮上的328名美国人。

乌龙的是，其中有14人已经感染，上了飞机才知道，立即在机上隔离。这使川普对日本颇有微词。

感染人数还在扩大。2月18日，又增加了88例，达到了542例。

2月19日，为期14天的医学观察隔离期结束，又检出了79例，总数达到了621例。

至此，累计对邮轮上的3011人进行了检测。

这一天，约有943名检测结果呈阴性的乘客被允许下船离开。

澳大利亚当天派遣包机接走了本国国民，并允许新西兰国民搭乘。

韩国以最高规格派出了总统专机空军3号，接走了4名韩国人及1名日籍配偶。

日本的包袱似乎卸下了，但对它的指责和嘲笑，却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说，日本把乘客堵在船上14天，无异于把他们关在病毒工厂里，任其疯狂传播。

有人说，中国把作业做好了，日本连抄都不会抄。

有人说，日、美、英相互推诿，拿乘客的命运开玩笑。

有人说，日美的民主体制不行，无法集中力量办大事。

面对舆论的狂轰烂炸，日本一肚子委屈，开始弱弱地辩解：

第一，船籍是英国的，不是我的；公司是美国的，不是我的。为什么要我负责？（细节五）

——这船是你国公司造的，母港在你横滨，是第一艘以你国港口为母港的豪华邮轮，为你国的邮轮和旅游业发展做出了多大贡献，你心里没数吗？现在有事了，一推六二五，不太好吧？（细节二、三）

第二，按照国际法和我国的《海港检疫法》，有疫病的船，我们是有权禁止它入港靠岸的，有权不让船上的乘员踏上国土。（细节五）

——船上有1285名日本人呢！你好意思让自己的国民漂在海上，不管他们的生死么？即使你想这么做，你敢吗？（细节四）

好吧，那就让它停靠在这里吧。

接下来，该回答别人的质问了。

质问一：为什么把他们都关在船上，不立即检测，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辩解一：检测方法和能力跟不上啊！我们用PCR方法检测核酸，检测一个批次要花5~6小时，全部检测完成至少需要两周时间。

中国一开始也采用这种方法，大量病人无法及时检测，到2月12日突然发布1万多例，也是前期检测能力不足的原因吧？

不过，日本国立传染病研究所与一家日本公司开发出了简易试剂盒，15分钟出结果，剩下的乘客很快全部检完了。

质问二：为什么不让他们下船，安置到酒店隔离，或送到医院观察和治疗？

辩解二：日本难以接受这些传染源上岸，也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用于应对。日本医院和诊所专为治疗感染类疾病的病床不足1900张，且分布在全国各地，无法立即和全部调用。

质问三：为什么不像天津在1月24~25日处置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那样，对全体乘员先测体温，仅对体温异常的进行检测？4000多人只花了24小时时间就遣散了，其中300多人来自湖北。

辩解三：一开始，在钻石公主号上检出的感染者，就有无症状感染者。最终确诊的621例感染者中，无症状感染者超过了一半，高达321例。如果照抄天津的作业，这些无症状感染者未经医学观察和检出就放行，就会将新冠病毒流播到世界各地。

质问四：你把3000多人关在钻石公主号长达14天，增加了病毒传播的风险。

辩解四：日本国立传染病研究所（NIID）已经发表了一份报告，完整披露了钻石公主号邮轮的疫情与检测始末。相关证据显示，在2月5日对该邮轮实施隔离检疫之前，船上就已经发生了新冠病毒疫情的大量传播。（细节六）

钻石公主号就像一座浮在水上、被封闭的居民楼，留船观察模式类似于武汉的封楼模式。但是邮轮上仍然开放公共服务区域，提供船员服务，隔离措施不力，效果不佳，有很多教训值得总结。（细节一）

但是，这是邮轮里的事，超出了日本政府的控制范围。（细节五）

钻石公主号已成为迄今除中国之外最大的新冠病毒感染疫情爆发地，后续检测中又报告了70例，截至2月23日晚上，感染人数上升到了691例。

2月22日，一名从钻石公主号回家的60多岁的女性，在日本栃木县被确诊已感染新冠肺炎。

为此，日本厚生劳动省表示，将在乘客下船次日至14日内，每天通过电话对所有下船者进行健康确认。

负责任的话，在天津遣散的歌诗达赛琳娜号邮轮4000多名乘员，这样的跟踪调查应该有。

钻石公主号邮轮上的隔离处置方案，已经饱受质疑。但在质疑声中，更有价值的研究不应被忽视。

比如，新冠病毒的传播机制，在这里有哪些新的发现？特别是空调传播，究竟有没有发生？

比如，对人员进行物理隔离，怎样才能切实有效？哪些关键措施被忽视了，或难以得到有效的执行？

比如，为控制国际传播，究竟是边境管控重要，还是社区阻断重要，还是同等重要？

比如，如此高比例的无症状感染者，如何控制疫情的扩散？自行居家隔离真的有效吗？集中隔离有哪些风险？

比如，态度消极，对事态发展估计不足，是如何导致严重后果的？

把更多问题搞清楚，而不是起哄发泄，才能吃一堑，长一智。

在钻石公主号获准停靠横滨港前后，另一艘邮轮威士特丹号却在海上游荡了两周，先后被5个国家或地区的港口一再拒绝停靠，直到2月12日才被柬埔寨同意靠岸。

这艘邮轮载有2000多名乘员，船上有20多名发热患者，其靠岸后的检测结果均为阴性。

乘客可以自行离开，也可以留在柬国继续旅游。一名83岁的美籍女乘客离开邮轮两天后，在马来西亚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2月19日，柬卫生部发布通告称，对仍留在柬国的所有乘员进行检测的结果表明，目前依然无人感染新冠肺炎。

它提醒外界，不要将威士特丹号与钻石公主号相提并论。

不能不承认，威士特丹号确实更幸运。

还把这种幸运带给了柬国。首相提出，要为还在柬境内的乘客举办大型欢迎宴会，带领他们游览首都。

显然，一个公共卫生危机事件，被柬国变成了一个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善良和幸运形象的机会。

相比之下，被钻石公主号这只“烫手的芋头”折腾到人设崩溃的日本，鬼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20200226，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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