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豆芽不当一盘菜

闪电河畔

初春的北方还在冬天里。虽说冬天的最后一场积雪一点一点化完，但冷空气三天两头北来南下，倒春寒执意和你握手告别。我还是不想脱下冬天的衣服，也有意思听老年人的话春捂秋冻，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起码新冠肺炎来了，我有强大的免疫力。2020这个整齐双数再也不是人们想象的幸运年份。人们还没来的及换上大年的新衣服，迎头一棒打倒窝家，“过年好”的喜悦声说也好不说也好。我本准备上街买斤绿豆芽做个拿手菜，搭配满桌大肉鱼虾，还拐弯多了点文化讲究春吃芽；孔子曰:不时不食。其实，北方还是吃在土豆、大白菜最营养的时令里。那天路遇偷听两个女人对话，我们天天吃的土豆白菜，从来没有吃过野生动物，不会得那个传染病。绿豆芽成为我辞旧迎新一大遗憾，卖的那个人不敢出摊了，我也不敢出门了。强制性地天天关注武汉、湖北、全中国，倒下的病人就像一根嫩豆芽任瘟疫宰割；上去的天使英雄流汗流血；坐在家里不出门就是做贡献。

寂静的春天，塞外风和日丽，一下热的不是时候，心里的燥火出不去；要不就是灰暗阴沉沉的天气，再努力雪花不知在哪里，压抑的心情无处释放。只有街道小区喇叭声声，录制了一种难耐好心的腔调。“戴口罩、少出门、不扎堆”听的似乎反感，但路上的人们相互躲得老远，看见谁都不保险，甚至在家里都要戴口罩。空旷的草原，几户人家，闭门锁院，瘟疫对于这个小嘎查还是一件相对遥远的事，再远该死的它也要漂洋过海。农村管的更邪乎“出门打断腿，不戴口罩撕破嘴”，一老汉去自家院里厕所，被强行隔离。互联网哀号遍野，这个虚拟的世界不能更真切地折射着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荒诞，林林总总、虚虚实实的信息让每个网民目不暇接。我们二次掉在同一条河流里，这也是一个民族莫大的悲哀。历史长河举国万民信仰的节日，一夜之间，无数人的生命正在经历着煎熬和危险。带着真挚的欢乐坠入了万家灯火中的孤岛，望着岸边立起来呼救的勇气。从“人不传人”的谣言，到半个地球的蔓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我们似乎被瘟疫追赶着躲到了一个脆弱文明的社会里，再一次摸着伤痛与天斗、与地斗、与瘟神斗争到底。“瘟疫可能是人类最后一个敌人。”人类生存是不是需要停下来深度思考？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更是要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这些可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胡思乱想的，但是，我起码知道:生命不是一盘豆芽菜。

窝在家里快要宅出了病。一下想起了那个笑话:“有一个人特别喜欢钱，想钱想疯了。敬天拜地，祈祷神灵，果然感动了上帝。帝王说，我给你一房子的钱，但你不能走出这个房子。”人的存在并不全是物质的满足，还有精神的需求；但失去自由的人，更需要物质的保证。疫情导致停业停产，有多少人失业减薪，时间长了真有人看着一盘豆芽菜发呆。这就要政府兜底，因为发展经济首先要保护生命安全，这是不需空谈的硬道理。从“一房子钱到一盘豆芽菜”，窝在家里的日子里，似乎没有最好的选择。

我老想着那盘豆芽菜。提着生命走进大超市，一枪体温测36.9，工作人瞪眼睛，我多少出了点冷汗。绿豆芽一扎长，胃里反复告我不要买不要买。小区里的超市和路边小贩大多是大路菜小水果，方便市民，他们暗自嘻嘻多少也发点国难财。深思豆芽菜挺好，不再多想看那过街老鼠新冠心病。我决定自己生豆芽，第一想起了同事，他们是农林专业生，一定学过发芽率，又想问起像是笑话。母亲可能知道怎样生豆芽。每次看望母亲，母亲总是问我疫情长短，不怕的心里替古人担忧，心疼医生护士，可怜倒下的病人，劝我戴口罩少过来。今天总算是想起了问母亲生豆芽的大事，然而，打开了母亲想母亲的话匣子。母亲可会生绿豆芽了，一村一院、红白喜事都是她的事，一点小手艺，不白吃闲饭……。听的我不耐烦了，打断了母亲想母亲人间最亲的思念。母亲回到了正题，也是略知一二。倒是接二连三鼓励我生豆芽、吃豆芽，不住地骂那些吃野生动物的。她又进入了深度的回忆，讲述了过去生活在草原上，成群的黄羊（野羊）没人逮，那是吃不饱的时代，可人的善良淹没了贪食的欲望。看着母亲我也想起了过去的简单美好。“古人知道野味是美味的，但他们并没有放任自己，而是把吃野味当作一种舌尖的禁忌，一种人应该克制的欲望，认为贪食是一种不节食的欲望，对身体和灵魂都是罪恶和危险的。”疫病凶险到了伊朗，一提中东就想起战火，可伊斯兰和犹太人对吃有严格的规范，吃什么，怎么吃都不能随心所欲，遵从信仰自律节食，所以，没有中东的宗教信仰传播，就没有今天的世界文明。文明没有挡住瘟疫的侵略，抗疫正从中国的“人民战争”，变成了一场“世界大战”，很多事情都在微妙而急速地变化。母亲不懂“中东”，而伊斯兰佛教下的“清真”，让她沉浸在佛系老人的心里。

母亲看着我不知想说什么，一颗忘事的老年心，重新开始脱壳萌芽，生命需要温度呵护，那温度不就是母亲的身体，再老想起看见母亲，自己立刻成了孩子。母亲好长时间沉思不语，不知倒回了多少年，新鲜的血流在苍老的身体里盘旋，一下放大了年青的自己，找回忘记，忘记找回，生命成为时间的抗体，不停地繁殖细胞，唤起老人总爱想童年的事。母亲把我带进了亲情血缘的高处，我也望见了姥姥在三间土窑里，踮起小脚就像上足的发条不停地走，走的掷地有声。那一年，中苏边境吃紧，父亲把我送回了老家。我最想住在姥姥家，那条大巷里有玩不够的小伙伴，也有姥姥生绿豆芽时的神神秘秘。姥姥一生豆芽就叫我帮她挑拣绿豆，说我眼亮手快，长大一定会干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生下了绿豆芽，也许这也是一件喜事，姥姥常说择日不如撞日，那天一定是早起红太阳，喜鹊树上呵呵叫。我无心在意，但还是想看着那用棉絮、羊皮袄凡是没用的破布褴衣五花大绑着一口小罐子，占居了谁也不可侵犯的热炕头。那天姥姥揭开换水，我乘机过来看看，她一下挡住了我。说给姥姥不能看，一看就“贵着”了。原来绿豆发芽也是一个小生命的开始，在温暖的酮体里孕育着不同的细胞，不断地发酵，合成了无数菌群，当躯体不能装细胞群的时候，形成了豆芽。姥姥是怕我吓着它们，带着羞涩来到人间。吓得我赶快背过了脸，只听姥姥神神道道，一边给豆芽过水，一边不知念的那门经话，上下对句有股滑稽韵味；还有胳膊上的银镯子和瓷器碰撞出的银铃声，足以鉴定成色上等，难怪姥姥吹娘家人是买卖人，见过大世面。姥姥喊我回过头吧。从此，一到姥姥给豆芽过水，我赶快转过身去，要是家里有外人，她总爱夸我几句:小外甥可听话了，长大一准有出息。再听话姥姥也不想让我多住几天，那天她终于贴身掏出钥匙，打开了神似保险柜的柳条编制的扣盒，拿出一块糖，用刀刻碎。我用帽子盖住了眼睛，假装没看见，姥姥硬是给我一小块，我不要我知道姥姥是撵我走了。我回了奶奶家，人小也有脾气，很长时间没去姥姥家。姥姥托人连哄带骗把我叫过来，说我尊贵有心。拉着我的手说，快给姥姥看绿豆芽，那口缸快和我一般高，那么多的绿豆芽都朝我笑。姥姥摸着我的头，笑我还有小脾气。她抓起一大把绿豆芽，放在簸箕里，三八两下豆皮落地。姥姥这次真大气，给我炒绿豆芽吃呀。锅大台高，姥姥立起小脚，瞿起看不远的眼神，铁锅铁铲使劲碰撞的声音，绿豆芽翻来倒下，大巷里老远就能听见是姥姥的炒菜声。我吃力地拉开半截风匣，火苗软弱打不到锅底。醋烹豆芽出香味，白体嫩芽炝锅绿叶韭菜，那久违的味道无限地渲染，直接打垮我的味蕾。我吃姥姥看着，比她吃都高兴，她那微红光亮的脸上映下了难忘的记忆。姥姥连说火小没炒好，她摸着我的头，爱抚地说，给姥姥吃饱没有？我连连点头。好孩子放学了给姥姥拔筐兔子草。看姥姥没文化，还懂得管理。

参加工作后，我离姥姥越来越近。每年定时都要看姥姥，要是我提前告诉她，她保准生下了绿豆芽，绿豆芽好像是她得罪我的一条证据，在那跌倒在那站起，姥姥是个有心人。姥姥老了，眼睛越来越看不见了，一辈子模糊不清的眼睛，没人强制领她去大医院看看，姥姥也是个可怜人。不管我拿给多少好吃的，她都不太在意，而是不住地和我头对头，长时间看着我，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脸，泪水顺着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弯弯曲曲地流下，口中念了我一辈子有出息。我愧对姥姥的金口玉言，一辈子没有出息了，那盘绿豆芽是我对姥姥的最好的纪念。中午睡觉了，姥姥总是执意坐在我身边，一手拿扇子一手拿苍蝇拍，直到我睡着她再躺下。我走呀姥姥总要留住最后一天，那一天，也是我和姥姥永别的一天。外婆、外甥是老祖宗有故事圈定下的“外人”称呼？也许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感受。我和外婆的距离是一盘豆芽菜。

绿豆芽最难生。粒小坚硬，精致细腻，尤其表层釉质密度高。先用开水强攻，再用温水救活；水泡豆心开，虑水加温度。绿豆出芽了，张嘴微笑看着我。我想不出和它们对话的句子，要是小时候背会姥姥的经典就好了。满屋豆芽喜气，心里有了无语的活力，仿佛一股隐形的力量，冲散了挂在屋檐下的晦气。豆芽一天一个样，长的有点着急，拉长的身体轻飘无力，就像一个混日子的人，没有一点蓄积，总有一天倒地。我在豆芽身上放上了东西，压的它们努力学习，力量大的惊奇，一夜穿透几层棉布，圆圆的身体，均匀大气。气体、温度的力量，都需要物理找到一个平衡点，变成有价值的东西。绿豆芽静静地睡着了，在一个“温暖的小池塘”，讲述进化生命的故事。我准确时间给豆芽过水，那次忘了半夜起来，伸长脖子饥渴等待的豆芽，大水漫过，小生命欢奔乱跳，点点灵性藏着生命的静气，七嘴八舌告诉你:生命不是开玩笑。豆芽安静地睡着了。我却失眠了。

没有上过几天学，因为那个时代也没文化。化学老师留了作业:举出几个化学变化的例子。我一下想起了姥姥生的绿豆芽。“豆子变成了豆芽”是化学反应。一种物质变成了另一个物质。物理老师也同样的作业，我还是豆子成了豆芽，因为形状变了，成分没有变。愚钝的脑袋夹生着小聪明。物理、化学是一个老师，老师没有说我什么，鼓励我想象力丰富。还一对一给我讲了化学、物理变化反应的条件，分子和分子式等知识，反正我都听不懂，就记住了“杠杆原理”和“氢2氧1”，枉费了老师一片苦心。脑子笨学不了数理化，就是学会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社会上都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抬头看着父亲，还不是无能为力。时代变迁，知识能改变命运。“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声，降落在孩子幼小的心里。但拼爹的社会，长在了人的骨子里，谁也撼动不了。人生摇着“色子”逢生降世，都是“运气”，不服你就去问老天爷，也就没了脾气。“知识就是力量”。而我走进的死胡同。也可能生豆芽和数理化也有关系，是我不懂把现象转化为知识，牛顿不就是从苹果掉在地上，发现了“地球引力”。科学家是天才，而我还没搞懂一盘豆芽菜。

岁月总是不想让人忘记。物理老师是个好老师，更不用说一定是个好人。我学不懂物理化学，偏爱听老师的课。因为老师讲课生动有趣，还有那好玩听不懂得化学方程式和物理原理，这些离我都是那么遥远，还不如一盘豆芽菜的价值。那天一课，大概是热力学，好像全是温度、燃烧。老师有趣地讲了几个反应方程式，接着讲林彪判党出逃，飞机坠毁蒙古温都尔汗。飞机人体面目全非，无法确认。只有一枚金戒指毫发无损，确认是林彪的。他又讲了“真金不怕火炼”的化学原理。老师讲课的艺术性，同学们喜欢听又容易懂。也正是这一课，差点让他背上“黑锅”。不知谁报告了校革委会，说老师把林彪比作“真金不怕火炼”，这不是为林彪反党集团翻案。革委会头本身就是爱闹事的人，马上办老师的“学习班”，那时的学习班就是整人。那天又开始了，先听检查后批判。革委会头气势汹汹，老师们大多不当一回事，想立功得奖的偷偷笑。老师一摸兜，日记本忘带了，写本本那是重要的政治态度。老师说，我回家取我那“胡诌本”去。回来打开日记本还没开口，只见革委会头上窜下跳，手指老师眼窝，你竟敢侮辱毛主席指示。日记本上一般都有毛主席的话。老师有口难辩，就像一根绿豆芽软弱，再也没有给学生做化学反应试验时的气势。革委会一小撮人扇风点火，那鬼火点燃了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后来是军代表“小猪倌”一盆冷水灰飞烟灭。“恶是强大的，但爱和美更强大。（拉斯普京）70年代，内蒙古地方实行了军事管理，每个单位都驻进了军人。“小猪倌”也就二十来岁，一口四川话，个不高黑黑的脸，跑的真快，我们没有一个能跑过他。他有时坐在教室的后面听课，一身绿军装，炫耀的“三点红”，威风凛凛飘着英雄的形象，手里握着谁也不敢触碰的“尚方宝剑”。我坐在冷板凳上，听不进老师的讲课声，光想着“小猪倌”有能耐“门子”大，我再学习也成不了他。原来他服役部队炊事班养猪，他说他天天都追猪。物理老师解放了，他又孜孜不倦地坐在农业学大寨标志性“干打雷”窑房里认真备课，苦心积虑用那仅有的一点教具，让学生多学一点知识，更多的是他解开了人生善良的方程式。就像金子的熔点确实不高，但金的化学稳定性高，不容易与其他物质发生化学反应，接触氢氧不会变色、不少分量。所以，金子成为货币的“标的物”。“真金不怕火炼”也比喻一个人的品格。军代表“小猪倌”，年纪青青，他理应站在“政治权力”校革委会一头。他没有，他选择了善良、正义。高贵不显贫穷富有，更不沾高官厚禄。前几天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一个城市视察时，一伙小朋友围住他问，怎样才能当上总统？普京和蔼地回答:“善良。正义。”草原一眼望不到边，白云拼命追赶着蓝天。风使劲地吹，春天还藏在厚厚的雪原里；又吹来了一个荒凉无聊的秋天。“读书无用论”也没忘记这个没有围墙的校园，也许物理老师把一盘豆芽当作教具，可以说成“资本主义的苗”批判。看不懂这是一个愚昧的时代，“一张白卷”红遍祖国山河，荒诞的魔术是一场政治斗争的道具，还没来的及抖音，到成了短命鬼。我还是庆幸有这么多像物理老师一样的好老师，用“杠杆”撬动了空旷的草原。一种不好掌握的平衡，让温度慢慢地燃烧。无数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很多朋友就像在雾中走散了。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个大草原小地方，是用花红草绿编织起来的，还是在风霜雨雪里滚大的；还有那座没有围墙的校园里，举起了多少人的命运，留下了母亲的尊严。消失的又像一盆盆绿豆芽都在一遍遍刷新，找回了带着温度的情感，在空旷的原野里奔放。找回了不被遗忘的边缘地带里，小的可怜，只要倒数五个数，一种小气候形成的特殊地域文化，萦绕在五湖四海，一下拉近屈指可数的一种情感。忘不了年少时的彷徨诗意，像野马肆意的青春，懵懂脸红的恋情，不能没有荒诞的理想，与大自然和谐一家，我还想着诗和远方。时间夜以继日地往前走，我们一刻不停地和过去挥别，而这，真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绿豆芽又长了。稚嫩的有点羞涩，是我拿它们说事太多了？还是真实贴近自然。豆芽平和面对世界，用宽容的心创造了脆弱的美。豆芽也是在多少个日日夜夜，坚强地成长，人生何尝不是一边失落一边找回，尽情地释然。小的时候，看见房上的烟囱冒白烟，肚子叫的更响了，文学说那是生活；而生命也是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告别。又想起物理老师了，他和父亲同事，也是好友。作古正经天堂里，人间思念清明雨。生命都要走向死亡，而留下的思想、灵魂与世长存。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天堂还有修补的可能？因为天堂是一片净土，一定没有疫病吧。还没活完就想着灵魂转世，可能没活出个样子，待到阴阳两间时，天堂看我笑。梦总归是要醒来的，还是向物理老师学习，好好做人。他们还会保佑人间。想起了一首歌，唱两句:《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歌声飘过很远很远……。我看着一盆绿豆芽，不知道又想起啥。

绿豆芽能吃了。我先来个“居家爆炒绿豆芽”:二两猪五花肉，切丝加少许料酒、花椒水和几滴醋轻淹去腥味；锅半成热加一点点鲁花花生油，下肉炒到微黄、油出半，加佐料葱姜蒜和干红尖椒，略炒出味；开大火放绿豆芽速炒彭醋提味加韭菜，颠炒几下流芡粉，放盐点香油出锅。这道菜可配多种主食:1、大米糯软清香，标准的碳水化合物味道，配上这盘“居家爆炒绿豆芽”散发出的猪肉浓厚的油香和绿豆芽的轻飘稚嫩，被韭菜的辛甘和辣椒拴住沉淀。饭菜搭配口感味道流连忘返。足可比拼国民菜“鸡蛋炒西红柿。”2、馒头瓷实厚道，一种酵乳后虚松溶动，紧裹着麦食的甜香。北方馒头好吃，北方人尤其是乡村长大的偏爱吃，因为跟着父母奶生的生活习惯，可能相伴一生。馒头最好用手掰着吃，固形吃相优雅，配这道菜的特点是豆芽的嫩脆，有种拉起馒头跑香的感觉。当然，馒头好配菜，你吃过馒头夹榨菜吗？3、家常饼筋道酥软，主要和面技术，一半是用开水，一半是用凉水；最好用麻油出锅，面食飘着油香味长。家常饼卷绿豆芽吃。大大咬一口，几种味道相互制约，拉起了食欲感。是“烙饼炒鸡蛋”的加长版，又像“西施配豆腐”郎才女貌。4、油炸糕脆糯油香，加之各种馅料的饱口味道，满足了胃口；再做一道“绿豆芽凉拌粉条”:绿豆芽和粉条开水焯，加黄瓜丝填色，葱姜蒜堆上面。麻油烧至冒烟，炝干辣椒、花椒浇上面拌匀。以上主副搭配，堪称“察哈尔省”一带喜宴佳肴。当然，绿豆芽的吃法很多，食物的搭配自然找到“门当户对”，也浸透了乡土气息，饱含着不同的地域文化，寻根问祖。再怎么样也没有姥姥的绿豆芽好看好吃有意思。一缸绿豆芽，一条大巷，你来端我去送，笑脸相迎，背影暖阳。我拉着姥姥的手，姥姥提着一兜绿豆芽，两只小脚v型，一步一扎长，那才叫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走亲带上拿手礼物，再穷也要行礼节，不然，丢了面子还要追问祖上，面子就更没了。我跟着姥姥也挣了不少好吃的，她见了三亲六院就会炫耀我，我不觉高兴，且一阵一阵脸红。绿豆芽饱含着沉甸甸的情宜，一路乡土情长，那种慢生活的宁静感，想起来心里满满的。不敢讨论文化，这是一个文化发达的时代。然而，“没文化”的表现随处可见。姥姥目不识丁，一对小脚走出了带着乡土气息的文化。现代化社会一身文化亮度，通往道义礼节的路上，还有不少坑坑洼洼。一盘豆芽菜微不足道，开辟人与自然和谐的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放任总归不是好事，一个不懂道理、礼节的人，一个缺乏法律约束的社会，最终是要付出超常的代价。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社会，怎么可能没有毛病呢？没有毛病的人，是个假人；没有毛病的社会，是个假社会。如果没有“毛病”，那有《悲惨世界》问世；如果没有毛病，那有温疫找上门来报复。看着一盆绿豆芽，在防控避难的日子里，我一下子老老实实反省自己？

当危险降临时，任何个人都是脆弱的。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可以幸免。疫情让我们宅在家里，那也是最好的选择。是啊，一场疫情，猛地掀开了生活精致的盖子，孤独的一面墙，寡淡的白开水，夺走了生活的兴趣。其实，我们绝大多数，是处在快乐和痛苦之间，平平淡淡地过完一天又一天。白岩松说，人生5%是快乐，5%是苦恼，剩下的都是平淡。过好平淡的日子，适应不同的温暖，自我安慰慢慢降下来“高血压”，喝下良药苦口。好听的都会说，谁不眼红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现在的人，宁可躺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想坐在自行车上笑。你说谁错了？谁都没有错。幸福美好是个概念，滋味是自己慢慢品尝。就像穷人拼命挣钱买房，富人使劲用心想家。从房到家近在咫尺，也可能遥遥万里；你到房子里，我回家了。房和家永远是我们向往的，但世界上最幸福的，是有人在家等你。平平淡淡的温暖不起眼，我们都想叱咤风云，听一声响雷，但这些不是生活的唯一的标配。我们都是平凡人，每个人都能做好自己的事，大家好，才是真好。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却举着拳头喊爱祖国，那得摸摸头。我的好友坚持几年每天清晨微信问好，从一点小温暖看见了一种高贵，人与人之间不完全是建立在功利权奴的高架桥上，还有高贵的人性真实。豆芽又该过水了。这一天又过去了。

过完水的绿豆芽笑嘻嘻，它是豆芽，也是一个家。带着生命的温度，和我讲故事说道理。难得一盆绿豆芽，别拿豆芽不当一盘菜。

“又是春天，窗子可以常开了。春天从窗外进来，人在屋子里坐不住，就从门里出去。”（钱钟书）2020这个春天，在家坐不住，也得坐。等着春暖花开，等着从家里走出去，更等着摘下来口罩。

又一盆绿豆芽长大了。新冠瘟疫吓跑了。

作者:段国良（于防控新冠肺炎的日子里）

插图:来自网络、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