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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h3><h3>
看见路边低矮多有分杈的风景桃树,我忍不住驻足、微笑,想起小时候我家院子里的那一棵。</h3><h3>
那时,它有多高,我多高?亦或,它有几岁,我几岁?记不清了,只记得它好似是我的一个亲密伙伴。清晨,大人们都去地里上工了,窄窄的院落里一片静寂。不知何时,母鸡领着一群鸡雏,安闲地一边踱步,一边觅食,两只圆溜溜、晶亮亮的眼睛里映着太阳的光辉。除了偶尔谁家传来老牛的一声低哞。时光仿佛被定格了,一切都静谧得显得那么不真实。</h3><h3>
我踩着新买的绿色塑料凉鞋,叭叭地走到桃树跟前,摩挲着它粗糙的枝干,闻着它青色的气息。仔细收集它瘢痕处焦糖色的桃胶,用拇指和食指不厌其烦地揉捏,分开,合拢;合拢,分开……享受它粘粘的缠绵。有时,我不费劲地爬上树,坐在它粗壮的身体上,凝视树干上急匆匆赶路的蚂蚁,故意捣乱一下,看它们如何慌张地逃窜。至于这棵桃树怎样长出叶子,开出怎样好看的桃花,结的桃子什么味道,都在久远、缥缈的记忆里寻不得芳踪了。</h3><h3>
村南边,有一棵皂角树,是那样高大,那样枝繁叶茂。小小的我须仰起头使劲地看,方能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依稀看到它的顶端,真的与蓝天相接。尽管幼时的我特别害怕狂风,但,在大风呼啸中却有一个盼望,盼望皂角树上那月牙儿般的皂角能被大风刮离枝头。在呜呜的风声中,我们几个孩子裹紧头巾跑到皂角树下,远远的看见一个,就如获至宝,抢也似的,装进自己的口袋。要它做什么呢?洗衣服!其实,那时我家已经有了肥皂、洗衣粉啥的,远比这土土的皂角好用,但捡到它是那样快乐!</h3><h3>
在农村这广阔天地里,孩子们与树儿们最亲,因为树干上、枝桠上经常爬着各种各样的小昆虫,什么放屁虫呀,“花媳妇儿”呀,还有壳壳虫,甚至长着两把大刀的螳螂,都是我们的玩物,会给孩子们带来无穷的乐趣。
有种昆虫,不知学名叫什么,我们称它为“铁牛”。身长三公分左右,暗金色,头上有两根细细长长的触角,嘴里的牙齿小且尖利,一双小眼睛贼亮贼亮,显出很机灵的样子。它最得我们宠爱。</h3><h3>
它通常栖息在树上,不太容易逮到,因为这种昆虫不是很常见,弄不好还会被它咬住手指。但我们还是想出办法捉来,怕它逃跑,就用一根线拴住它的触角。然后,玩它!怎么玩儿呢?要么,折来一根草茎,塞进它口中,看它怎样用锋利的牙齿,像铡刀似的一点点把草茎铡成一小截一小截的。要么,吆喝三五个伙伴来让它们比赛爬树。用指甲在树干上划个起跑线,看谁的“铁牛”爬的高。毕竟是没脑子的家伙,老是偏离跑道,到处乱窜。倘若自己的落在后面,它的主人就像提线木偶似的提起它为它助力。从来没有一场完整的比赛,只有一串串天真无邪的笑声。</h3><h3>
秋天,树叶落了。我们会捡起那些叶柄看起来壮实的杨树叶子,和小伙伴来场拉力赛,就是用双方的叶柄互相勾拉,看谁的叶柄结实拉不断。为了增强叶柄的韧性,有个技巧,把叶子垫在鞋底踩着,疯狂地跑一阵儿,跑出汗水来把它沤一沤。等到取出来,它已经变成黑色了,除了一股臭鞋味儿,用手拉一拉,果真变得更加柔韧,这样胜算就多了。我们经常在小树林里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大人唤着回家吃饭才散去。</h3><h3>
农村的孩子野惯了,大多都不爱读书,上课前的教室总是像菜市场一般混乱,我却对书本里的文章有种天生的热爱。无数个清晨,我都会拿上语文课本,跑到学校外面,跳上那棵桃树,坐在它的分杈处,哇啦哇啦地背书。一篇篇文章,为我打开了一个个崭新的世界,似乎给这无拘无束的童年又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
倏忽间,四十多年过去了,关于树的记忆还留着芬芳。摸一摸眼前的桃树,初春时节,虽然它还在黑着身子,我的脑海里早已是绿叶片片、桃花灼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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