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路重回

足行两行泪(谢绝送花)

<h3><br></h3><h3> 昨天,做了一下午无用功。强压自己、硬着头皮写出来的东西,终觉还是不对劲。早就听人说过,文章如果没有先感动自己,就别指望去感动别人了。时下的我,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况之中。 逼着自己要写的文章,正如大家看到的“老路重回”这个标题一样,是写我年少时的过往。问题是我不知从哪儿着墨好。本想从我当兵后第一次探家写起,写那路上的亲历,但又觉得不能概全,又想写儿时在那条路上的经历,便又担心写得冗杂…… 我对那条路,是怀有深情的。它占去了我童年大部分时光,也承载了我童年的很多梦想……因此,这写作的一个下午,回味给我带来了压力。读自己刚写出来的这些干瘪的文字,总觉无味无情! 归其原因,好像是没能找到写作的感觉吧(说是没找到写作的灵感,也对。)。是该用高亢、平稳、客观的笔触,还是该用低沉、冷静、淡然的笔触,我还没找准合适的调儿,像歌唱家在唱一首歌之前,先要摸准高中低的音调一样。会读文章的人,自会读出某篇文章的调儿来的。 第二天,当人们还在做梦之时,我就起床了,继续赶那没完成的工期。早晨神清气爽,又夜深人静,盼望着思绪开阔些,自信是能把这篇文章终究给“做”出来的。 索性一切道发于自然,让流淌的思绪自然为之吧! 以上部分,算作序或跋。</h3><h3><br></h3> <h3> 当兵三年,离开家乡,那时日过得有些漫长。思家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那条回家的土路。它雨天一地泥,晴天一路灰,像条布袋子飘落在原野的深处。小时候迫于生计,经常在那段七八公里长的路上行走。脚印从瘦小、虚幻,到强壮、坚实。当三年后第一次返家,孤独地行走在那条老路上时,它带给我的却又是满眼的陌生,尽管在心里,它熟悉依旧,像个老朋友一样。 长途客车从县城出发,停稳在元坝崖口上的时候,天色已晚,又下着霏霏细雨。当看到下车的只有我一人时,就意识到了从元坝镇到老家,这段烂熟于心的路上,将只此我一人独自前行。 暮色苍茫中,穿行于亮灯的街道,感觉有些冷清。望望两侧古老的建筑,脚下仍是那鹅卵石铺成的路面,我作了短暂地停留。一方面是为换换左右手沉重的行李,另一方面,也想驻足感受一下熟悉的味道。微微有些坡度、仅有两三米宽的街市,以前每逢当场天,四面八方赶来的山民,都在这地儿上摆摊设点,销售自家地里的蔬菜和房前屋后树上的水果。香菜、芹菜,用谷草捆成把,莴笋、红萝卜、白萝卜修得光洁好看,只有红苕带点儿泥土……那时,街沿的两边铺满了各色小菜瓜果,中间只留窄窄的小路,供买菜的人们走动,常常那路上拥挤不堪。 老家离元坝镇有七八公里爬坡又下坎的山路,每次累得满头大汗、放下沉甸甸的背篼时,才觉晚到得有些离谱,好位置已经被人占去,只有到背静处去卖了。东西都卖不起价,等卖完时天色已晚,走着夜路回家。 我匆匆起身,从斜斜的街道走过,望江楼仍是那样显眼,暮色中灯光点亮老房子的轮廓,仍透出它当年不凡的气韵。以前我从它面前经过时,不管背上的东西有多沉重,总会对它雄壮的建筑,投去好奇的一瞥,因为父亲讲到过它的历史,它神秘的过往让我心生羡慕。<br></h3><h3><br></h3> <h3> 长长的石梯,从河滩铺向望江楼。落差之大,造就了五六十级台阶的坡度。石梯被长年走动的人们鞋底磨得凹陷,我曾经也在那石梯可以搁置背篼的地方,停留过很多次,望穿河而过的渡船,望河中间排着长队经过的货船,望那泛着波光的河面…… 我像儿时过河一样,又回到那条渡船上了。三年的时光,没让我的记性起着任何怪异的变化。船还是以前那条老船,船公还是以前那个干瘦的倔老头。走到我面前,他稍微一愣,似乎认出了我,遂向我投来一个熟悉的眼神。我仍掏出二分硬币,他迟疑地接住了。 大中坝的冬季,仍然是草枯叶落的萧条。没有灯火,我凭早年对它的熟悉,也凭感觉穿过那片槐树林,进入了层层梯田的杨家坝。矮壮的麦苗,在沟渠之间,露出隐隐的春意。不宽的土路,在夜幕下白得显眼,耳旁是从山沟里传过来的不怎么清脆的流水声。 这田壩里的小路,是通向山上唯一的路径,它引领我朝山上走,我的老家就座落在山与山之间。到了 “瞒天过海”的那户人家,我准备好好歇息一下。天已经晚成这样,再匆忙赶路也于事无补了。 林中淙淙流淌的水声,仍是那样空旷而渺远,我站在瞒天过海的洞口,听到了那股山泉的涌动,还是以前那熟悉的味儿。象以前一样,我准备用手掬一捧水喝,不料一个老人给我拿来了碗,“回来了”,她说。 真甜。我脱口而出。 仍记得,我们背菜上街、交公粮上街,卖油桐上街、或者从街上买煤炭回家、买窝子猪儿回家,凡路过于此,不管人多人少,总要在这儿停靠。其原因大致不外乎两点,一是它在山上与田壩中间的位置上,人们累了想来歇歇脚;二是这儿有可口的清泉。冬暖夏凉的泉水,那甘甜的味儿爽到了极致。竹林里,竹子儿招来的凉风,可以吹干人们身上的汗珠。 也记得,我当兵出发那天,村里的锣鼓敲得震天响,送行的人一大路,也是在这儿作片刻停留的。这户人家更是使出了热情好客的本领来,拿出了家中的杯子,给我们倒开水喝。我当时不想喝开水,执意要喝那山泉水。就是这个老人端来泉水给我,还说了一句:“喝吧,这是家乡的水,以后就喝不上了”。那天杯子不够,他们又拿出了吃饭的碗来…… 等汗水稍微干了些,我又出发了。老人给我拿来手电筒,说改天还给她,我说路熟不碍事,谢绝了好意。 上到山顶的将军庙,我又在那地方歇息了一会儿。以前只听过将军庙的传说,没想到三年后,这山顶的石壁上,已经建起了它的庙宇,供后人们景仰。没有宏大的建筑,没有精雕细作的造型,一切是那样朴素简单,却又有着很多供果,摆放在了它的面前。 <br></h3> <h3> 站在将军庙山顶上,回望不远处的元坝镇,灯火已经通明,结结实实一幅川北农村小城镇的韵味。 山风吹动树叶和草丛,发出沙沙的响声,拂面的冷风掠过我的脸庞。心想,还是这风,总是这般熟悉和亲切。 白色小路离家越来越近了。在远离人家的僻静处,我故意停下脚步,目的是为自己壮胆。天色已经黑透,周围是鸦雀无声的寂静。以前当一个人走到这里的时候,由于感知和道听途说的缘故,我常常脚不着地的跑过那地方,总觉得后面有鬼东西追来,所以根本不敢回头望望。但今夜不同,我私毫没有要快步离开这里的意思,不是因为我沉重的行李,让我迈不开脚步。而是,因为对它的熟悉,让我回味无穷。 脚下又出现了光滑的石头,我已经忘记刚才下着的小雨是在哪儿停了的,只专注于寻找这老路上我曾经的记忆,她是那样如血液般新鲜。新鲜得让我难以忘怀。 到一处冬水田前,那些弯腰的油桐树还在,悬空在水田上面。记得有一次,我摘这树上别人捡漏的桐子时,手上的竹杆够不着,就站在树的高枝上蹦跳了一下,差点掉进水里。还有这冬水田背后,有一个不大的堰塘,我曾经在那里抓过鱼…… 虽然逼近来的暮色,已经无法让我看到记忆里的真实,但我完全猜想得到,堰塘里一定储满了水,有鱼儿在游动;冬水田里有清辙见底的风景,水面下有柔软的泥浆,绘出了好看的图画;油桐树与油桐叶已经分离,树上的枝条光秃秃的,树下的油桐叶已经腐烂,有的也已没入了泥土…… 行至家的附近,狗远远地吠了几声,随即窜了过来,在我身上狂吻,并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叫声。还是它,以前那个有感情的“花花”,在消失了三年的时光里,我还一直保留在了它的记忆里。三年前,它跟随欢送出征的队伍,把我送到两公里之外的将军庙附近。 难道它就是那条潜藏于心、在夜深人静才窜出来、时时嘶咬着我的 “狗”吗?多少次,在被窝里留下眼泪……我的心紧缩了一下,悄悄地问自己。 家人们都在。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惊喜。小妹们七手八脚忙着煮我的晚饭。 母亲说,你说要回来。那几天,我们就在元坝崖口上天天去等着。后来你又发电报说有任务不回来了…… 父亲忙取下我肩上的背包。背什么东西,这么沉? 是香蕉和米线……我回答! 那你以后走的时候,也带点腊肉和柑橘到部队去…… 我愉快地答应了。<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