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朱家大坎

赵庆海

我居住的村子距离县城80余华里，宽阔的龙景公路，便捷的私家车，不到40分钟即可到达。往来十分方便。但在40多年前，许多地方去县城，只能坐客车，且一天一趟。所以，那“遥远”的龙江县城，对于我们这些乡村孩子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而那时，对于城市，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以为小城市是景星街（gai），大城市就是龙江县城了。至于齐市、哈勒（尔）滨（小孩舌头大）那都是上小学后才听说滴！ 　　七二年的我，记忆力较好。确切地说记事儿早。一九七六年元月大哥大嫂结婚的场面至今仍能回忆些许。最深的印象就是娘家且（qie）刚走，新娘的嫂子，背靠着八仙桌抹眼泪。桌上有一面大镜子，镜子两边还有当时流行的对屏楹联，一左一右。尽管当时不认识字，但后来回忆起应该是写着：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初来龙江县城，是去位于老中医院(现龙江镇卫生院）路南的二舅家。二舅沉默寡言，但二舅母热情好客。所以学龄前的我，每年都随母亲去那里住些日子。二舅本是姥爷的侄子，伪满洲国时姥爷带着大舅和他闯关东来此。1956年龙江东岗陶瓷厂扩招，二舅举家搬迁，吃上了“红本粮”，变成了“城里人”。大哥在铁路工作，二哥在钢厂上班，四哥在生资供职。三哥也在铁路工作，但却是保卫人员，铁路警察——各管一段说的就是他们吧。😀 东岗瓦厂       还有家住东岗的高二大爷家，高二娘性格开朗，讲的是东北版的山东话，叽里呱啦，老热情了。所以来龙江城里先住二舅家几日，再走上半小时的路去东岗。那时东岗和龙江街里是不相连的，中间有相当一大片的涝洼塘（沼泽），当然还有一个小桥。人家也不太多，一座大公厕就立在路北不远处。       初来龙江的记忆模糊了，但第一次看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还是有印象滴。那是二舅家后边，中医院和老检察院之间的一户人家，跑去看了一会儿“小电影”，尽雪花，不太清楚，便玩去了。二舅家的孙子才比我小一岁，领着我（铁）道南（铁）道北地跑呀、蹽呀、蹦呀、乐呀，大哥是铁路职工，所以进入龙江站容易。看火车呜呜呜的叫，真真实实在身边呼啸而过，震撼感比电影里的强多了！ 　　再后来，80年代初，姐姐嫁入龙江。寒暑假来龙江就成了我的必修课。十岁那年第一次自己坐客车来龙江，车费是1.1元。如果赶上二运的车，还能省一毛钱。那时一运和二运的客车互相竞争，老百姓得实惠。在老客运站（现大业物流园）下车，步行至现七道街移动公司附近的姐姐家，全程自已，只凭记忆，对于一个十岁的乡下孩子来说，也可以了吧？😊 　　而龙江县城里有吸引力的地方也太多了，都一条龙！ 民以食为天，先说吃吧！那卖好吃的地方也太多了😄。商店也卖，副食店也卖，饭店也卖，市场更卖！艾玛呀，只是钱太少，过过眼瘾罢了。我只能去姐姐家前边的小卖店买龙江产的麻花烧饼。龙江人愣把烧饼叫糖发面，还嘲笑我。可俺们景星人都那么叫，我连吃带叫都十来年了! 还有五粮店的酥饼，一毛钱一个！香、甜，酥，还起层。一口下去，百转千回，可谓吃在嘴里，美在心上，起酥起层，间甜间香的感觉仿佛是从一个巅峰奔向另一个巅峰！有时得排队购买。姐夫的老姨家住五道街，也是一大家子人。生活让她练就了好厨艺，她用大锅烙的酥饼比烤箱烤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她老人家的杰作我也是没少欣赏滴！😋 现在的人们，都崇尚健康，对于许多碳酸饮料避之不及。可那时的人们，汽水都是奢侈品，更别说风靡一时的小香槟了。幼时，小伙伴们没少用糖精，醋精，面起子做汽水喝，喝得肚子都疼！而来龙江后，那齐齐哈尔出产的香槟其精美的包装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打开瓶盖，气泡儿瞬间漾出瓶口，弄得人手忙脚乱。倒入杯中，泡沫虽退去，但那气泡还跳跃不停，沙沙直响，真谗人呀！吨吨吨几口下去，那股味道直冲鼻腔，叫人舌尖麻，鼻子酸，眼泪淌，二氧化碳严重超标呀！然而即便到了胃里，那气泡仍然不“安分守已”，伴随着一连串的饱嗝，这厮又杀了个回马枪——重冲鼻腔，叫人又涕泪直流。😂😂😂那可真叫一个“倍爽”！🤗🤗🤗长大后才知道，纯正的香槟酒来自法兰西，非我等平民百姓所能接触到和消费得起！可当时即使是这个土洋结合的泊来品，也让人们幸福的不得了，开心到起飞！ 　　再说看吧。看点一，电影，戏剧。益民广场的前身是电影院，其实最早的电影院在五道街，戏院在六道街。姐夫没少领我去看电影看戏。那年头港片，美片刚刚登陆，风头正劲，剧情复杂，打斗激烈，飙车枪战、快意恩仇！给人强烈的感官刺激和视觉享受。每次看完都意犹未尽，总有飞起一脚，将前排凳子踢上天的冲动，且嘴里还喊着“吼……哈……”而去戏院看戏，最博眼球的是情侣拥抱，每当位于舞台两侧的情侣二人相向慢跑，其实是学电影里的慢镜头，台下观众便尖叫声，口哨声骤起。待真的抱在一起时，那都掌声雷动。东北方言讲：哇哇滴！😊🤗💃🏃        看点二。那些个百货商店：一道街的一百（龙城家具、手机店和酒店），正阳路四道街的二百（龙鹤海尔专卖店）和东二马路四道街的三百（凤凰家电城），还有五百（东二马路五道街的鸳鸯金楼）和六百（正阳路西六道街），当然缺席的四百在我们景星呢。     无论哪个百货商店，儿童的我最喜爱去两个地方，一个是玩具专柜，另一个是食品专柜。特别是玩具专柜，那好玩的东西也太多了。小轿车，大客车，长长的火车，展翅向上的飞机，还有军舰坦克，各种枪等等。车能动，枪能响，火车是既能动又能呜呜叫，还有那令人称奇的七色板，万花筒……可比我在家用泥做的强多了！虽然买不起，但一定要过足眼瘾！每次来龙江，我一定要把这几个百货商店的玩具专柜遛一遍，看看今年又添啥新样了。每到这时，姐姐就对我说：咋，又去点货了？😂        看点三。如果再有闲暇，那就是随姐姐逛两个市场。逛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绝对是愉悦身心的最佳选项之一。正阳路四道街东的是农贸市场、西侧是轻工市场。农贸市场顶端是一趟彩色大棚。这里除了菜就是人，除了人就是菜。见过的，没见过的，吃过的，没吃过的，真是花花绿绿，应有尽有。西端的出门口还有公平秤。不过就是卫生差点，棚子边尽是垃圾，哎，城里有时也是表面光鲜呀！😅😜🤗但较现在的商贸城来比还是……至于轻工市场，因为囊中羞涩，蹓是没少蹓，但也只是逛一逛。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服装从电影里走到现实，世界从此不再“蓝、绿、灰”！借用同年代的电影名来形容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让“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看点四。龙江的新华书店位置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向西移了一点。那是个知识爆炸的年代，每次去书店都人头攒动。但小学生的我对此感兴趣的是那些“小人书”，我们称之为画本儿。每次来龙江小人书专柜也是必逛的。手头宽裕时也买上几本。“小人书”的内容五花八门，这是正经八百的“看图说话”。而且当年正阳路繁华地段的两侧，出租“小人书”的地摊也是县城的一道风景线，类似后来的磁带摊，光碟摊等。我当时还学以致用，在自家门口把我的50多本小人书摆上了，看一本一分钱，也弄了好几毛钱呢😄。         看点五。张哑，刘锁夫妇。那时的龙江街头，无论春夏秋冬，时不时会出现一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夫妇。男人虽然语无伦次，但声音洪亮，讲起话来跟大喇叭广播似的。我非常好奇，后姐夫家后院的大娘告诉我们，男主叫张哑，女主叫刘锁。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女主原本是下乡知青，肤白貌美，因欲返城失身于权贵却未达成夙愿，遂精神失常。而男主张哑不离不弃，装疯扮傻予以陪伴……        从老客运站走到七道街二马路的姐姐家，大约需要20分钟。从东三马路走的时候很少，那时三马路往东还是龙东大队，尽是平房土路，下雨天成了真正的“水泥”路。不远处高楼已起、街道繁华，真是一道之隔两重天呐。       待我少年时，一次闲谈，表哥告诉我龙江原来叫朱家坎，老一辈人叫它朱家大坎。心中疑惑，便问母亲。1949年寻亲而来的老娘说，初始来此，就是在朱家坎火车站下的车，那时这里清一色的大草房。后来朱家坎成了龙江县城，我们的景星县也并入了龙江县，这都是1956年左右的事，1958年朱家坎镇改称龙江镇，老一辈人都知道。       如今，驱车232国道，从翰沃城处进入龙江新城，六车道的大马路，园林化的隔离带，笔直的路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相当有大都市的赶脚，大齐帝国也不过如此吧！😄 翟志刚——航天英雄，荣归故里 特别鸣谢，鲁楠老师的照片和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