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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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荣富

小时候生产队分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母亲过日子精打细算，每天两稀一稠，早晚不是玉米粒粒稀饭，就是菜和饭，只有中午才能吃到黄米干饭和杂粮面窝窝。这样也接续不到秋粮下来。好在父亲会木工活，利用雨天和晚上做木梳，箍水桶卖钱，买点高价粮补贴。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全家人也没有过分的挨饿。

一天中午，母亲劳动回来，家门口放着半袋米，门上立一根木棍，母亲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是谁放下的米？为什么要在门上立一根棍？越想越不对劲，心里有点紧张，跑去西瓜地里把父亲叫了回来。

父亲解开口袋一看，说是百家米，有黄米，小米，还加杂着一半颗软米。分明是讨吃子要饭时你家给半勺小米，他家给半勺黄米，一点一点积攒下的半袋米。拿起立在门上的木棍一看，父亲全明白了，说米是山西讨吃子老王送来的。

话说山西讨吃子老王的命还是我父亲救下的。六八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我提着筐子在地里捡柴，路过村里破窑洞时，发现里面睡着一位老人，胡子很长，头发蓬乱，身上盖着破烂的被子，旁边放着要饭口袋，洋瓷碗和打狗棍。出于同情，我说：“讨吃子爷爷不能在这里睡，窑顶零零碎碎的土块随时都会掉下来砸伤你。”我连叫几声，讨吃子爷爷一动不动，紧闭双眼，没有一点反应。我害怕了，总以为人死了。跑回家告诉正在吃饭的父亲。父亲放下饭碗就往破窑洞跑，一会功夫就把讨吃子背回家，放在热炕头，加盖两床被子。讨吃子发高烧，人也不太清醒，米汤也喂不进去。父亲让我快去红石峁把你王干大叫来，（王干大，名，王文华，东北人，是红石峁红军医院的留守医生）看能不能救活。

王医生检查后，说讨吃子高烧是外伤引起的，脱了上衣没有伤口，卷起裤腿才看到一条小腿肿胀的很粗，伤口往外流脓。王医生说他带的药不全，开了一张单子，让父亲赶快去顺宁卫生院买药。

药买回来了，王医生把伤口切开，用药水清洗，涂抹上药膏包扎好，又注射了青连霉素。

天黑时，讨吃子人醒了，说他是山西人，去年家乡天大旱，颗粒未收，年轻人留下种地，老年人出去讨吃要饭。他听说山保安人厚道，就一路要饭走到这里，前几天被狗咬了，过河走独木桥不小心掉进水里，伤口感染，开始没当回事，几天后伤口痛的厉害，睡在破窑洞里就起不来了。

王医生每天来我家给讨吃子打针换药，母亲也给讨吃子偏吃，家里鸡下的蛋连几岁的小儿子都舍不得给吃，都给讨吃子吃了。

过了七八天，讨吃子伤好要走，父亲砍了一根长长的槐树棍，剥去皮送给讨吃子，还演示怎样打狗才不会被狗咬伤。走时，讨吃子老王跪下给父亲磕头叩谢，说父亲救他花钱又出力，这个恩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答，但他会永远记在心里。

二零二零年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