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罩回家记

涛涛不急

国内“冠状肺炎”肆虐，举国上下，协力抗疫，众志成城。

美帝不够朋友，耍了点小手段，断了两国间的直航。这不，从洛杉矶回上海只能经过他国转机。

我们选择的是先由洛杉矶飞东京，达美航空DL7；再搭乘东方航空MU540的班机飞沪，总共需要十九个小时四十分钟。

口罩还是妻年前在京东上购买，从国内带过来的。洛杉矶的药店也去过三次，都说口罩断货了。当时国内还没有现在这般的风声鹤唳。妻不知哪里听到了风声，买了一包。

我还说“哪有那么严重？你总是跟风，买了一推没用的废品”。

现在看来真是错怪她了，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比男人准。

当地时间23日上午八点抵达洛杉矶机场，儿子开车送的。机场内外，还是一片祥和，依旧车水马龙，旅客熙熙攘攘。

直到登机口，因为是飞东京的航班，发现有人带上了口罩，但不多，目测约占十分之一。为了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添麻烦，我是自觉的全程带上了口罩。

对我来说，这是年初一吃酒酿——头遭，严格按电视里的教程把口鼻遮了个严严实实。一开始不适应，呼吸不顺畅，四十分钟后慢慢习惯了。

中途送了两次餐，一次点心。小心翼翼摘下口罩的一侧耳绳，小口啜饮，快速的吃饭，及时戴上。

六个小时后口罩开始有异味了，先是呛味，再就酸味，哪怕有通风口换气，还真不好受啊，到最后就麻木了……所谓五味杂陈，不过如此。

记得几年前曾看一档电视访谈节目，有个著名企业家（不记得名字了）说要做空气罐头，当时觉得可笑，空气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你卖给谁啊？现在想想人家真有前瞻眼光，放在当下肯定供不应求。

24日下午三点半到达东京羽田机场，里面的景象就完全不同了。大厅里出奇的安静，一切都显得紧张而严肃，人人都戴着口罩，基本就是进出关验证时才摘下那么几秒。人人步履匆匆，好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坐着等转机，闲着无事。仔细地看着，口罩还竟有这么多的花样：方型的、圆型的，平板的、带阀的，纯色的，花色的。一对小情侣还戴着“LOVE”口罩，头挨在一起拍照留念。是啊，特殊时期，特别的爱就是要献给特别的你。

再环顾四周，戴口罩的女人也比平常显得更加美丽。修饰过的眉毛下闪烁着漂亮的眼睛，口罩也掩盖了所有的优缺点，口罩后面真正实现了人人平等，再也看不出鼻梁的高低、脸型的大小、肤色的黑白，齐刷刷、清一色的美女。怪不得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想起大三时上摄影课，老师曾展示过一张样作，书架后一个看书的女生，书挡住了脸，只露出双眼，当时觉得美不可言，其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羽田机场候机楼外阳光灿烂，天空一片湛蓝。可惜啊，时至今日，连深深地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成了奢望。

前几天病中写了一篇杂感《当时只道是寻常》，借用的是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中的名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简单的一句感叹，让人不忍卒读。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譬如健康、情感、安全，包括现在渴望的自由地呼吸，平时往往不去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最平常的事，其实就是最幸福的事。当过往失去了之后，所有的寻常都只能成为最美丽或最苦涩的回味。

好在，生活只是被短暂地按了暂停键，一切都已开始渐渐地回归正常。相信这场疫情也终将消亡。

但愿，当我们“好了伤疤”的时候“别忘了痛”；

但愿，当我们回归正常，幸运地重回人间烟火的时候，能够清醒地反思一下过往，而不再发出“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嗟叹！！！

大厅里又播出了回上海的登机信息了。有点小兴奋，离回家的路更近了……

（2020年2月24日于东京羽田机场，下午四点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