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文王山“未遂”

酒赞

文/来福

在家里闷得久了，就总有走出去的冲动。

　　虽然在这防疫期间也经常要出去，多是采买一些生活所需，要过几道“关卡”，出示几次“居民通行证”，如果是去超市，还得或登记或扫码留下通讯方式。看到工作人员和蔼却认真的辛苦，除了感到麻烦，也从内心里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工作量，能够一次办完的事儿，绝不再多跑第二次，能合并在一起办完的，也不会分做几次去办。

　　时间已是庚子鼠年的二月初一，网上各种版本的解除疫情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小区门口的执勤人员却是有增无减。网络很便于传递信息，但并没有辨别真假的功能，往往是一个信息传开，人们信以为真了，纷纷转发至急于想告知的人了，又有新信息说是假的，又需要大量的转发来辟谣。几次下来，信息的可信度就打了折扣，自己有了怀疑，也就不敢再去转发。宁可“信其假”，也不能无端误导他人。

　　微信群里同一小区的朋友提议去登一次山，出发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在楼下集合，至于去登哪一座山，则是语焉不详。想必这也是在家里憋得难受了，要找个由头出去透透气放放风。今年的春节被疫情弄得安安静静，原先本该有的聚会都被迫取消，在同一个小区里的，也没了平日想见就见的便利。登山未必是真，出去释放一下压抑才是目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对于登山并没有兴趣，但也欣然应允了。

　　两点半准时，朋友就在微信里呼叫了。下楼上车，出了小区，却没了方向。朋友说山在哪里？我说山叫小寒山！朋友说我晦气——小寒山上有公墓，不知从何时起，小寒山已经在我们这一带被当成人生终点的代名词，非常时期说出它，的确有些不吉利。为了弥补过失，我又说出一个名字：文王山。大家又不知我在弄什么鬼，都没有接茬儿。山是大家都熟知的，只是不知道它还有这么大气的名字，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人说起记下的。为了消除误解，我说出了山的位置，大家豁然开朗。初一登山拜文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异议，车直接开往长襄连接路入口。

　　远远看见，山不太高，山顶庙宇巍峨肃穆。山腰亭子在灌木衰草中格外显眼。路从山脚过，上山寻无径。

　 本该是有路的，但因地形不熟，又因路过村庄要登记盘问，又因已到山脚不想舍近求远，就把车停在路边，拨开荆棘踏着荒草，边走边寻，亦步亦趋，缓缓而上。

　　在山脚找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儿。分明看见是有路的，但走不了几步就成了绝境，不得不调头重新选择，当认为这次准确无疑了，却又走到了死路。如此三番两次，心情更加急切，想放弃又不忍，欲摆脱却无计。只好鼓起勇气，弓腰曲腿，钻茅蓬攀树枝，在荒草上踏出一条路来。穿过山脚的一片丛林，山石裸露，顿觉开朗了许多。稀稀拉拉的人工植树留下的鱼鳞坑，告诉我们路就在脚下。

果然，在荒草上隐约看到被植树人踩踏的痕迹，而且已经有了“路”的雏形。或许不只是植树的人走过，或许也有跟我们一样的人，曾经到此踏草寻径。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没有路也能踏出一条路来。因为没有了灌木的阻碍，一行四人散落开来，各显身手，选择着自己认为合适的路径，缓步上行。这时我才发现，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一律的短打扮，一律的登山鞋，而只有我脚蹬皮鞋，身着羽绒。气温的突然升高，我已微汗渗出，衣沉腿慢。

再往上走，山高坡陡，本就害怕掉队的我，开始还暗自得意能跟上步伐，但走着走着渐行渐远，胸闷气短，腿不跟脚。同伴见我掉队，走走停停，回头等待。我挥一挥手，示意不必。但每每抬头，都见他们驻足观望，分明觉得是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只觉汗淌面颊，衣背俱湿，索性找一块石头坐下，摆摆手让他们自去。他们是不是失望，我无从得知，此刻我面对山下，给他们一个“莫我肯顾”的后背，由他们自行决定行动的缓急。

面对山川，道路纵横，河水粼粼。微风轻拂，大地素净。雨水节令正是万物聚攒能量，春风化雨的时候，尽管眼下还是一片萧杀，但却掩盖不住喷薄欲出的勃勃生机。柳梢急切地露出了鹅黄，脚下的蒿草根部也拱出了嫩嫩的绿来，不用多久，或许就是明天，寒冬过后的春天景象就会呈现在眼前。人欢马叫，车辆川流，草木葳蕤，百花齐放，大地将是另一番景象。

　　一阵混乱的思绪，被同伴们的声音打断。他们已到山顶，仰头望去，正在指指点点，言语时断时续传到山腰。在我的印象中，山顶原先是附近一个煤矿的电视信号差转站，不知什么时候修建了一座堂堂正正的文王庙。既然是庙宇，规模布局应该和别的地方没有多大区别，不同的只是庙里供奉的神祗。没能登顶膜拜，倒没什么遗憾。但临顶俯瞰四周地域风貌，一定别有一番韵味。好歹我也是到过此山了，虽未登顶，出了一身透汗，看了一面的风景，在这特殊的时期，也是一种奢侈吧。

突然想起一句古话：“行百步者半九十”。我只到了半山腰就却步，充其量还不到一半，离“九十”就更差得远了。能不能算得上登过文王山呢？严格的说，应该不算，只能说是一次登山“未遂”吧。

　　回程的路上，心情突然莫名地沉重起来。人生的路太过漫长，遥远得让人精疲力竭，自觉不自觉地，会有许多的拿起或放下。敢拿起的是勇气，能放下的是智慧；缺乏勇气或智慧的，是放弃或奢望。但在人生的路上，仅仅有勇气和智慧，还不足以走到最终，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应该是担当或者叫责任，担当和责任才是永恒的动力。爬一次山，可以选择去与不去，也可以选择继续攀登或半途而废，上不上到山顶，看没看到脚下的风光，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只是凭兴趣拼体能，不需要对谁交代，不存在责任。但是，如果是添加了一分担当，是责任使然，结果就得重写了。反观这次的抗疫狙击战，就是一次责任和担当的写照，而且上升到了国家层面的高度。谁在担当着如此重大的责任一目了然，无须赘言。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阻击，事关国计民生，也不允许半途而废，必得彻底打赢。除了党和政府的决心和决策，除了一线逆行的勇士，还需要全体民众的配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场没有死角的全民狙击战，不能有一个环节脱钩。有能力的贡献能力，没能力的在家待着也是贡献。疫情解除之日，将是一派山花烂漫，需要的是智慧和勇气，更需要心中的责任和担当。

登山行路如是，居家防疫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