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河北人与武汉

张耀新

一个河北人与武汉

张耀新

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小到手无缚鸡之力；大到力拔山兮气盖世。是欤？非欤？

一百多年前，一个河北人，成就了大武汉。他曾清流台谏、高谈阔论，低吟幽古、登高抒怀。在经历了多年宦海风雨后，幸运之神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使他的人生在武汉达到了巅峰，他就是河北南皮人张之洞。

　　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号香涛、香岩,又号壹公、无竞居士,晚年自号抱冰。汉族，直隶南皮(今河北南皮)人，与李鸿章、曾国藩、左宗棠等四人合称为“晚清四大名臣”。

　　

1889年（光绪十五年），时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向清政府提出修建芦汉铁路（即后来的京汉铁路）得到批准，并被调任湖广总督，主持修路事宜。

1889年10月27日，张之洞登上粤秀轮离开广州，前往武汉（那时还没有武汉之名，或称武昌，或称汉口）赴任。经过一个月零三天的行船走水，1889年11月25日抵达武昌司门口，在湖北巡抚奎斌率领的各大衙门官员迎接下，张之洞踏上了武汉的土地。

此时的武汉，仍是“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下的一片暮色，当他踏上这片土地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个新总督的到来对武汉意味着什么。

　　这一年，张之洞52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一个人最成熟的岁月。从这一刻起，武汉的命运便随着他的到来，注定了将要被改变。

张之洞是个实干家，督鄂十九年，历史随之向我们展示了其实干的真实情境：办实业、兴新式教育、编新军。

一、兴办实业

 

修筑铁路

张之洞十分重视兴建铁路，认为:“铁路为自强第一要端，铁路不成，他端更无论矣。”他主持修建的芦汉铁路，使武汉成为九省通衢之城。

芦汉铁路通车时，张之洞登上机车

　　京汉铁路的全线贯通，改变了武汉在近代中国经济布局中的格局，武汉不再是长江流域中仅充当横向传导的角色，纵向的铁路线在缩短了时间和距离的前提下，还有成百上千的运载力，这更加有力地推动了汉口商业贸易的发展。闹市区不再局限于长江边的租界一隅，铁路沿线迅速繁华起来，对汉口城区面貌的改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芦汉铁路旧影

芦汉铁路旧影

芦汉铁路通车后的汉口车站

1900年他又开始修建粤汉铁路（从武昌到广州），很遗憾他没有看到它的筑成。

兴建炼钢厂

在古代，衡量一个国家实力，靠的是农业产量和人口数量；而到了近代，衡量指标则变成了钢铁和棉纱产量。拥有钢铁厂，一个国家才有和他国说话的底气。

在张之洞来武汉的第四年即1893年，中国乃至亚洲第一家集冶铁、炼钢、轧钢于一身的大型现代化钢铁联合企业——汉阳铁厂，雄起在了汉阳龟山北麓。

汉阳铁厂厂区

汉阳铁厂有6个大厂和4个小厂，炼炉2座，工人4000余人。为了提供原料，又兴建了中国第一个用近代技术开采的露天铁矿——大冶铁矿，随后，张之洞先后下令开发大冶三石煤矿、道士茯洑煤矿、江夏马鞍山煤矿和江西萍乡煤矿。

这样，以炼铁厂为中心，兼采铁、采煤和炼钢为一体，创建了我国近代第一个、也是远东的第一座钢铁联合企业。它的建成，标志着中国近代钢铁工业的兴起，为我国发展重工业开了先河。

汉阳铁厂厂景

今日的汉阳铁厂大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汉阳铁厂生产出来的钢铁，至今还在我国的铁路上使用。谁说中国产品的质量不行，那就看看吧。

上图为2015年11月，有网友在陕西略阳县的一座大桥上，发现仍在服役的数根钢轨竟然是清代制造的，惊讶地赞叹这些上百岁的钢轨“太坚强了！”。钢轨上清晰可见"汉阳铁厂造 1903"字迹。

　　

创办汉阳兵工厂

洋务运动时期，在中国出现了不少的军事工业。而张之洞在武汉，建立了我国首家系统完备的军工厂——汉阳兵工厂。

汉阳兵工厂

现今的汉阳兵工厂大门

　　

汉阳兵工厂不是清朝最早的现代化兵工厂，但譬如抱薪、后来者居上。

1890年汉阳枪炮厂成立，4年后机器安装完毕。至1894年11月，又增开炮弹、炮架、枪弹等三厂。随着分厂越开越多，张之洞于1904年将其改名为湖北兵工厂。但人们习惯于还是称它“汉阳兵工厂”。所生产的汉阳式79步枪、陆路快炮、过山快炮，均是当时较先进的军事装备。

汉阳兵工厂生产的后膛炮、驳壳枪

汉阳兵工厂厂界碑

　　

而使汉阳兵工厂名声大噪的当属“汉阳造”（汉阳式79步枪）了。这款轻武器，影响了其后近百年的中国历史，成为中国近代以来军工及军事领域最有代表性的名词之一，直到抗战，中国军队还在使用。

抗战时期使用汉阳造训练的中国军队士兵

今汉阳兵工厂内汉阳造及手拿汉阳造的张之洞雕像

　　

众多实业

此外，张之洞在武汉还开办了湖北织布局、缫丝局、纺纱局、制麻局、制革厂等一批近代工业化企业，居全国之冠，资本总额约1130万两白银。

当时通讯最先进的是电报，张之洞于1897年建立了汉口邮政总局，之后又成立了电话公司，建了五条电报干线：京汉线、沪汉线、粤汉线、川汉线、湘汉线。当时的武汉，无可争议地成为国家电报网的中心。

原汉口电话大楼旧址

　　

张之洞又鼓励外国人到武汉投资，办银行。现在的武汉，还有当年不少银行的老房子在。

在汉口张之洞鼓励对外贸易，跟外国人做生意。

所有这些，使得汉口到民国时期，一跃成为跟上海并肩的一线大城市。

这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新式企业，极大地冲击了武汉人的观念，为民主思想在武汉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湖北铸造的银元

修堤防洪

武汉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水患始终伴随着它。张之洞上任伊始即着手修堤防洪，1904年在修好武昌南北两条长堤后，又开始修建汉口后湖长堤。长堤全长34华里，分长堤和横堤两道，其堤高以铁路路基为标准，堤面宽二至三丈，堤根基宽六至八丈。后湖大堤挡住了威胁汉口的水患，同时也将面积扩大了几十倍，使汉口变成了一个大汉口。大堤直到今天历经百年，依然守护着武汉这一方水土。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张之洞，在堤边建张公祠一座，1931年武汉大水被毁。

今日的汉口后湖长堤

二、兴办新式教育

进入近代以来，西学开始传入，洋务运动开始，西式教育在全国开枝散叶。然而在湖北，近代化的教育仍是一片空白，还停留在以前的经院教育之上。

　　在武汉，张之洞开始大办学堂，推行新式教育——实业教育、师范教育和国民教育。先后创建了自强学堂、武备学堂、农务学堂、工艺学堂、师范学堂、政法学堂、两湖大学堂(原两湖书院)、武昌蒙养院、慈恩学堂、广雅书院等等。在学前教育方面，张之洞同样走在了前列，主持建立了中国第一所公立幼稚园——湖北幼稚园。这些新式教育在推动中国教育近代化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

同时，也促进了民主思想的迅速传播和蓬勃发展。

现在的武汉，百年以上历史的大学就有5家，张之洞创办了其中4家，即武汉大学（自强学堂）、华中农业大学（湖北农务学堂）、武汉理工大学（湖北工艺学堂）、武汉科技大学（湖北工艺学堂）。武汉众多中小学的前身都可以追溯到百年前。

自强学堂——武汉大学前身

　　湖北省农务学堂——华中农业大学

湖北省工艺学堂——武汉科技大学、武汉理工大学

湖北女子师范学堂——武汉十九中，董必武 、陈潭秋等革命家先后在此任教。

东路高等小学堂和文普通中学堂一一武汉十四中（董必武、陈潭秋、李四光等曾就读该校）

两湖书院——武汉实验小学（谭嗣同、黄兴、唐才常等历史名人均是该校学生。）

湖北幼稚园——湖北省实验幼儿园

三、编练新军

1896年，张之洞以从两江调鄂的护军营为基础，又选募新兵，参用德国军制，开始湖北新军的编练。到1907年，湖北新军计有陆军第八镇(一个师)1万余人，暂编第二十混成协(一个旅)4600余人，是仅次于袁世凯北洋六镇的第一支强大军事力量。

清末新军

操练中的湖北新军

这支力量本是为巩固摇摇欲坠清王朝而建，但在新思想蓬勃影响下，却成了推翻清王朝的主力军，终结清王朝的第一枪就在武昌的湖北新军中打响。历史就是这样毫不留情！

武昌起义中的湖北新军

 

四、风流亦在

 

1907年夏，张之洞奉旨离开武汉。这一年，他71岁。以壮年之身来汉赴任，以风烛残年的老者姿态告别了武汉，也告别了他一生中的辉煌。留下了一个大武汉。

1909年张之洞去世，他身后誉满天下，谤满天下。

但他主政湖北的19年间，兴实业、办教育、练新军、应商战、劝农桑、务城市、大力推行“湖北新政”，把武汉打造为当时中国最大的重工业基地，湖北的近代工业体系在当时已初步奠定，湖北经济亦由此跨入现代化发展的新阶段。这些都实实在在地写在了荆楚大地上。

张之洞离开武汉后，人们出于对他的思慕，文界人士在黄鹄山（即蛇山头）修建了风度楼，军界人士则在蛇山尾部修建了抱冰堂，以追纪他在武汉的政绩。

　　至今

在武汉武昌，有一条路叫张之洞路。

在武汉汉口，有一个长提，叫做张公堤。

在武汉汉阳，有一个新晋的网红拍照圣地，这个地方叫张之洞与武汉博物馆。

具往矣，大武汉……

张之洞路，现名为紫阳路

张耀新历史名师工作室

2020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