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头

坐井观天

<h3>  以马兰头为春暖花开的标志,是要有些生活阅历的,比如我。</h3><h3>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旧时百姓寻常菜”,竟也“登宴入席”,一下子被“奢侈”起来了。是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的药效?是满足一些人味蕾进化,而一些人却味蕾退化的需要?是因为马兰真的为“绿色”,根本不用去担心有没有化肥农药?</h3><h3> 虽然谈不上什么山珍,但以前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野味。哦,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在盛行吃野味的当下,不仅仅是马兰,只要是粘上一个“野”字,就会被“标签”为高大上。</h3><h3> 然而“野”毕竟稀缺,因而“人工驯化”也就应运而生。好在此货不娇,所以无须惯养,竟也从不受病虫害侵扰。</h3><h3> 不管什么原因,很多人和我一样,喜欢吃马兰,从席宴上“盘盘净,一扫光”可见一斑。 </h3><h3> 但我喜欢吃马兰,到现在还时常是为了解谗,品尝那份让人若有所思的“青涩”,那丝“苦”尽甘来的回味,那种挥之不去的乡愁。</h3> <h3>  我喜欢马兰的“土”,“土”出了我土里土气的童年时光,让我耳边响起了“马兰花开二十一”的童谣;“土”出了我“上山下乡”时还没有的感怀,因为村里那时没有姑娘叫“小芳”;“土”出了我永远褪不掉的家乡“地气”,马兰拌豆腐,“青青”白白!<br></h3><h3> 说起马兰头,我眼前仿佛就浮现出外婆的身影:她把外衣脱掉铺在田埂上,让我坐在上面看她干活……,她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叫我的乳名。“阿建,快点过来,这里许多马兰蒿”。“阿建,快点把篮子拿过来哈,你看我又掐了一大把”。“这绿叶的比较大的是圆叶马兰蒿,哪个带点红色的是鸡冠马兰蒿”。“不对,你掐的这个是猪草,但和马兰蒿很像,要仔细分辨”。“来,你的小手掐不动,就用剪刀剪吧,注意,要把剪刀伸到马兰蒿的根部剪,不要把它剪碎了“。</h3><h3> 我们家乡的方言把马兰头叫做“马兰蒿”,并且“蒿”字用方言的儿语读,发“亨”字音。我剪马兰蒿用的是小剪刀,“刀”字的儿语,发“灯”字音。在我们这里,凡是最后一个字用儿语发音的,要么是和婴幼儿说话,要么指的就是小东西。“马兰蒿”小吧?小剪刀小吧?那时我也小呀。至今,儿时小伙伴还和我家人一样,把我阿建的乳名叫成阿“简”呢。</h3><h3> 每每吃到马兰的时候,还不由想起外婆教我唱的那首童谣:“马兰蒿,菊花菜,生个囡,叫小爱,小爱土,嫁三都,三都白米饭,吃不服……”。现回味起来还真是,吃惯了马兰蒿长大的孩子,生活好了,连吃白米饭也胃口不服了,更别说天天大鱼大肉,这不,吃出病来了吧,还是粗茶淡饭,家常便饭好,还是半饥半饱保平安好。也就是在这样的思绪中,</h3><h3>家乡塘坝田埂的印象就清晰起来,外婆达观的生活态度和我快乐的童真就清晰起来,“家”的味道也就清晰了起来。</h3> <h3>  家中当然有父母的味道。父母闲暇时也带我和弟妹去野外掐马兰,在那种艰苦的岁月,还是外婆说的好:“抬头求人,不如低头求地”,不一会我们就掐了几大碗。</h3><h3> 回家后洗净焯水,切些香干和豆腐“千张”什么的,撒些盐,滴几滴芝麻油一起拌匀,有熟花生米更好。</h3><h3> 在掐马兰的时候经常也挑一些野荠菜、掐一些野蒜和“刺五加”的什么回来,包饺子吃,做素“鹅颈”和“春卷”吃,掐多了煮煮嗮干,做成“梅干菜”,蒸火腿吃,啧啧,那个香呀,“打个巴掌也不放”。</h3><h3> 在野外“踏青”,把“春”带来家,在家又“接春”、“咬春”,拿我们家乡话说,真是“快活洒了”。</h3> <h3>  知晓马兰开“菊花”那是很不经意的发现。野生的马兰,清明节后就老了,混同在草丛中,平凡的让人不屑一顾,与此时烂漫的山花相比,难道马兰朴实得除了能食用,更无观赏价值?</h3><h3> 直到有一天我弯下腰来,仔细欣赏枯草中毫不起眼、依稀可见的三丁两点白色菊花时,我才认出了这开菊花的竟是马兰。我若有所思:童谣中的“马兰蒿,菊花菜”是同一种植物呀!</h3><h3> 这马兰藏的也太深了吧,平凡中有几分孤傲,不然何以“花开不并百花丛”。识得马兰真面目以后,仿佛不管什么时候到处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无须打扮就那么自然,从不寂寞,“远方侵古道,晴翠接荒城”,从古至今,不管你看没看见,它们都在那里。于是我升华了关于马兰的故事,于是,我诧异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艾草”的谐音的名字。于是我“辩证”了“洋”和“土”的关系:“洋”,那是漂洋过海的“洋”,“土”才是农耕民族的文明根基。</h3><h3> 从此吃马兰又多了一分情怀,那份带着家乡泥土芬芳的味道竟成了一种乡愁,“原汁原味原生态,土生土长土到家”的马兰,还原了人们对“土”的初心,于是“土菜馆”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只是这些假借“土”美其名的“土菜馆”还“土”得起来么,用鸡汤、人参、鲍鱼汁来进行“奢华”打扮的这种“土”,早已腻嘛了我的味蕾。</h3> <h3>  还能吃出“家”的滋味么?还能有那种触“味”生情的条件反射吗?说实在的,我被添加了那些我不喜欢,但又不得不接受的“料”。</h3><h3> 现在又是春暖花开,我不如再和家人一起,去野外掐嫩绿嫩绿的马兰,用私房的方法,再烹调出属于我和我家人的“舌尖上的中国”!</h3><h3> 如果你也喜欢,那就一块,说走就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