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彼时花开

若兰芷晴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岁月深处,彼时花开</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文/龙佩</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杨柳堆烟里,娇慵只自怜。惜花风日好,谁与上琴弦”。在娇慵而又烂漫的春日里,我在寻找我生命中开得最为恒久的花儿。</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未到三月,我家窗前的几株木棉树便迎着淅淅沥沥的早春细雨,开出一朵朵炽热殷红的花朵,花心向上,五出花瓣舒张,就像一盏盏的花灯,布满枝丫。蓝天下,花朵儿簇拥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红云,就如点缀在绸缎上的苏绣一般,极富层次感又极其艳丽。</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木棉花是我心中的最爱,在我走过的每一段岁月,它总是适时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一直相信,这花儿和我有缘,大自然这一独特而美丽的花,是我人生的知己。</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初见木棉花始于我的孩提时代,在懵懂无知的年少岁月,不经意间,我遇上了它,这份遇见成就了我与它的今世情缘。</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我出生在粤北山区的一个小镇,小镇的边上,有一条缓缓流动的清澈的小河,镇上的小孩经常三五成群地到河边玩耍,到河里游泳。河的岸边,生长着一棵与众不同的孤独的树,不知是风从别处捎来了种子,还是他人有意种植,总之,它孤独而自由的生长在河边,长成了小镇上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上学后我才知道,它的名字叫木棉树,先开花后长叶。那棵木棉树算不上高大,它的主干凹凸不平,还带一些儿刺,旁生出许多纵横交错的枝干。每年的四、五月间,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任何叶子的烘托,却神奇地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儿,朵朵均匀向上,花瓣上满满的红似乎要溢出一般。它大气磅礴,热情浓烈,泼泼洒洒地傲立枝头。小时候的我好动而顽劣,看见这一团团的花瓣儿特别的倾心喜爱,便想占有它们,但望着那耸立的树干,别说我这个小不点,就是比我大的小伙伴们也只有望花兴叹的份儿。后来,小伙伴们看见河干不远处有几户人家,门前横放着几根竹竿,平日里晾衣服用的,我们便悄悄地跑过去拖过一根长长的竹竿,回到木棉树下,几个小孩用尽所有的力气高高举起,朝一朵朵的花儿抡过去,“啪、啪、啪”一阵声响,木棉花纷纷落下,满地红英,零散地分布在嫩绿的草地上,红绿相间,就像在大地上绘出了一张张色彩鲜明的图画,煞是好看。</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一年又一年,木棉树长得越来越粗壮高大,花朵儿也越开越多,甚是繁茂,纵横交错的枝头,布满耀眼的生命。而我,也逐渐长大懂事。我似乎明白了世间万物皆有生命,都有绽放美丽的权利。我还知道,它们的美丽是有期限的,在属于它们灿烂的日子里,我不能因一念私心,人为地用暴力摧折它们的美。懂得这个道理后,每年春季,我便以赏花人的身份,在花开的时节来到树下,抬望那一簇一簇或高或低的花朵儿,内心充满了生命的喜悦。每次离开,总是怀揣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捡起被风吹落的几朵花儿,小心翼翼地带回家。我把它们放在我的书桌上,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拿起铅笔,在图画本上画下它们各式各样的形状,再用红色的蜡笔将花瓣填满,加上几种其他颜色作为点缀,把它独特的美定格下来,即便是花期已过,这种美在我儿时的双眸里却留下一季的美丽。</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念初三那年,我因病停学入住到韶关的粤北人民医院治疗。在医院,我遇上和我一样喜欢木棉花的霖姐。我俩住同一间病房,她是体育专业的大学生,训练时不慎受伤,右胳膊刚动过手术,用夹板夹着,一条医药绷带缠好后挂在脖子上,右胳膊吊在胸前。她的脸上总是充满微笑,仿佛天生就是个快乐的人。我住院是去做甲亢手术的,因为心率一直高于正常状态,医生不敢贸然给我动手术,每天派几粒“心得安”、“安定片”给我吃,不用打针,不用做检查,只等心率恢复到正常状态,确定手术日期,我妈就会过来陪护。因此,在这八人间的病房里,我俨然是寄居在医院的一个无所事事的多余人。霖姐从我忧郁的眼神中读出了我的无助与茫然,她同情我的无聊,便瞒着医生偷偷地把我从医院带出去玩。</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第一次出去,她带我到电影院看了场《罗马假日》的电影,回来后竟然没被医生发现。第二天待医生查房派药后,她又悄悄地对我说,今天还带我出去,说这回不看电影,带我去一处好地方,我兴致勃勃地跟她溜出医院的大门。她领我坐公交车来到五里亭郊外的一处山岭,时值春天,山上开满映山红,云淡风轻,遍野花香,蝶飞蜂绕,春风过处,荡起美妙的音符,四面八方同唱,令我满心雀跃,连日来在医院的郁闷一扫而空。更让我惊喜不已的是,山脚下,赫然矗立着两棵高大的木棉树,密密麻麻的花朵挤满枝头,朵朵如一,尽情盛放。我快步地奔向木棉树,俯身捡起几朵落到地上的木棉花,捧在手心,就如见到故人一般的亲切。霖姐见状,惊讶地问:“你也喜欢木棉花?”我赶忙说:“喜欢,太喜欢了,美术课上,我画的最好的就是木棉花。”话音刚落,内心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伤感。那一刻,我想起小镇上那棵独一无二的木棉树,此刻的它一定已是花满枝头,而我这位每年必到的赏花人,今年却不能流连于树下,欣赏那满树殷红,捡起那满地的落英了。我抬起头,望着满树耀眼的花朵,不无伤感地对霖姐说:“姐,我想家,也想上学。我想念上学路上的那条河,想念河岸边的一棵木棉树,每年开花的季节,我总要去看望它,它就像我的好朋友一样。姐,我的病啥时候才能治好呀?这个春天,我恐怕看不到它开花了。”霖姐听了,沉默了一阵子,她拉我坐到树下,左手捡起一朵木棉花轻轻的揉捏着,轻声地对我说:“你一定能赶回去看花开的,你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只要心率能稳定,他们就给你做手术,手术后很快就能回家。”接着,霖姐告诉我,她家就住在这山脚的不远处,父亲嫌弃她是个女孩,在她尚未懂事时父亲便和母亲分开了,她随在小学教书的外婆长大。每年春天,外婆会带她到山上看花,并把她领到这两棵木棉树下,外婆曾指着木棉树对她说:人和树一样,向上的空间是无限的,只要努力就能不断地成长,风吹雨打,只会让它更加茁壮。霖姐一边说着她的小时候,一边鼓励我。我们就这样在木棉树下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回医院的路上,霖姐拉着我的手,像在开导又像是安慰我似的说:“小佩,你不要整天闷闷不乐,要开开心心的,做个快乐的小姑娘,好吗?”我承诺一般地对她点了点头。不久,霖姐出院返校了,而我在医生的细心关爱和家人的陪护下,也顺利做了甲亢手术,很快也回家了。回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新华书店买了学生用的图画本,用我笨拙的手认认真真画了一棵挺立在河边的木棉树,树上是一朵朵艳丽的花儿,树下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高个子女孩受伤的右手挂在胸前,满脸阳光般的微笑。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我辗转何处,霖姐的笑靥一直烙印在我的心底,它让我明白:什么叫乐观,什么叫坚强!</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木棉树适合在南方生长,越往南,长得越好,开的花也越是茂盛。自从我来到深圳后,这树更是随处可见了。</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许是上天赐给我的缘分,从我家到单位上班必经的西乡大道两旁,生长着许多高大的木棉树,与周围的行道树相比,它们显得特别夺目。花开的季节,每一朵都含着笑靥,迎送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我特别佩服这些花朵儿,它们在一片车辆的轰鸣声中,依然能够泰然自若的怒放,毫无保留地把自身的美壮丽于蓝天之下。倘若把自然界的花比做女子,那么这独具一格的木棉花一定是花中的巾帼英雄。它的枝干一直是向上延伸的,花瓣片片朝上,绝不低垂,一腔热血潇潇洒洒地泼向云天。它不妩媚不娇妍不柔顺,但却有一种大气震撼我心。每年的春季,无论我是坐车还是驾车,每天就在这蓬勃着无限生命力的花间穿梭,感受着时光的流逝,也从容地接受自然给我的美好馈赠。十几年过去了,它们耸立于西乡大道的两旁,目送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春季,送走了我一段又一段诗意般的岁月。</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后来,我换房子了,搬家的日子恰好在四月底,春意正浓,鹏城处处是怒放的木棉花。新买的房子在三楼,一进小区,往左边一瞥,便赫然看见我的新家正被六、七棵高大的木棉树包围着,我为那一树树的艳丽而惊叹。那一刻,阳光正好,风儿正柔,在这个云淡风轻的日子,似乎等来了终将守候它们的赏花人。最是繁花盛放的枝丫,恰好都正对着我家中每一个房间的窗台。闲暇时刻,我喜欢安静地坐在窗台上欣赏它们怒放的生命,层层叠叠,泼泼洒洒……看着看着,慢慢地竟觉得没有了距离,它们似乎在极力地伸入窗台,争相向我问好。或清晨,或正午,或黄昏,看花,数花,听鸟鸣,看莺飞,任由那氤氲的花香萦绕在我的周围。就这样,它们静静地陪我走过了无数个澄澈的日子,这日子透明而精致。</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大凡自然之美总能引起有心人的伤感。打小就体弱多病的我,一颗善感的心从来就是与我紧紧相随。概如古人所言“万物无常,有存当亡”,木棉花也不例外。有盛开就有凋谢,它们往往在美到极致的时候,一阵风过,便“啪”地一声干净利索的凋落地面,不依不恋,不污不垢。它们的谢世也便常常引发我这位惜花人的“无常之恸”。晚来风起愁如海,窗前我是惜花人。我常常呆立于窗前,赞赏花之美丽,慨惜花之易谢,妒羡花能重开。是的,流光偷换,繁花似金,落地生尘。一场绚烂的花事后,木棉花虽将从容凋谢,但在这片被生命填满的地方,我依然还能等到与下一场不期而放的花朵们的邂逅。而我逝去的青春,流过的岁月呢?它们如风似水,风吹过,水流过,就再也无法重来了。我能锁住岁月深处的每一抹馨香,却留不住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卷珠帘,莺声里,称道一丛花漫。岁月深处,时见花开还谢,我想:若将其种入心田,便再无从凋谢了。</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我斜倚窗前,当夕阳的余晖柔柔的洒在我慵懒的身上,当缕缕轻风拂过我伤感的容颜,我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在上面的备忘录上,填下一阕小词:《减字木兰花·窗外木棉》</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春回花坞,一树嫣红开处处。灿若流霞,数朵欣然访我家。</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推窗轻握,应是前生情定诺。那得相依?愿在心田种几枝。</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岁月深处,又见花开……夕阳淡影斜斜错落,落在树桠间,落在窗前,落在我的身上,依稀留下一份淡然的幽香,在我的生命里终成恒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