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疫情当前,回趟家不容易。一是忙得实在挤不出时间,一点不夸张,自正式开会部署后,和团友立即投入战斗,完全没有上班下班、放假复工的概念。唯一记得大年三十除夕夜,老家忙好晚饭,等着我们回去团圆;二是实施一级响应,村口路口设卡检查,实在也不愿增添卡口工作人员负担。<br> 老爸从不主动来电,十四下午来了久违的电话,回来吃圆子吗?我说为何吃圆子,他被问住了,或许没想到会如此问答,半晌说明日十五正月半。往年正常要回的,有说法是这样老爸老妈眼睛才好。我赶紧抱歉说:不好意思,真忘了。今年特殊,有点忙,就不回了,你自己吃。电话那头没再吱声,随后听见挂断的声音。他一直是这样,沉默得略显木讷。<br> 想想还是要回去看一下,有点不放心。去年今年对这个已过七旬的老人是艰难的年份,七个月间相继送走了两个至亲至爱,刻骨铭心的痛挥之不散。他虽坚硬无声,但日益苍老、迟缓的面容和动作无法掩藏,说出了一切。弟弟一家度过有史以来最长的春节假期,返回苏州工作生活。孤寂的老宅少了孩子们的嬉笑追逐,清冷地矗立于瑟瑟寒春中。<br> 先生也在执勤守岗,等了个空两人快速整理点东西回家,十多分钟车程简单聊几句便到家门口,看见灯光下正走向我们的老人。骨折后的脚伤应该还没痊愈,蹒跚的步子却也沉稳地向前挪着,看见我们便问咋不打电话?我说“又让你忙!”他说不忙,便走进厨房。我说吃过了别忙!没有回应。看着沉默的老人和老宅,我也沉默不语。先生耍起他惯常的幽默,问他眼睛好了没有?他闲下来就找事做,结果劈柴木屑飞溅到一只眼中,成了“独眼龙”。老爸惜字如金,还好。女婿又说,那就不要太好,现在这样看书一目十行!老人反应也快:我可想同时看二十行呢!爷俩开始打趣,老宅外漾出的笑声,填满了夜晚的星空。<br> 转眼间又要回程,爸爸拿起一袋择好的菜放到车上,我说又没告诉你,何时摘来的?他说白天,家门口的,每天采一篮放着,你们回来正好带走,不回我自己吃。我惜字如金:嗯!走了。要少出门,一定记得戴口罩。上车后,催着先生快走,早已满面泪流。很难想象曾经粗心的找不到自己衣服鞋袜的老人,每天摘菜择菜,盼着孩子回来的时间是如何度过。<br> 人生大抵如此,一声啼哭,开始了好奇地探究这个世界。怀着懵懂和希冀快速成长,顶着责任和无助奋力前行,带着不舍和牵挂怅然离开。只留下所爱之人遗憾着无法释怀。何不让遗憾少一些,再少一些……<br> 再回头,又见蹒跚的步子朝着灯光挪动,沉稳沉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