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爷

子墨

我的最最亲爱的爷爷：

      您在那里还好吗？辗转反侧，这四十年来对您的思念、敬爱，此时此刻全部汇聚到了我的笔端，我的至亲至爱的爷爷，您知道吗？您对我的爱，已刻骨铭心地化作了我对您的绵绵的，长长的思念和无尽的甜蜜的回忆。四十年过去了，您的音容笑貌，您的谆谆教诲，孙女儿一刻也不能忘记，在我的心里，从我来到这世上的那天起，您就一直陪伴着我，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您都一直护佑着我，注视着我，而我，在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就一直住着我的爷爷。

      我曾千百次地跟您对话，我也曾千百次地回忆我们在一起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看书时，爷爷会带着慈祥的微笑走来；洗衣服时，爷爷在唤着我的小名；病榻前，我伺候在爷爷的左右……而每每这些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我怎么也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爷爷怎么会离我而去了呢？您是那样的健康，那样的坚强，那样的睿智，那样的善良，那样的勤劳，那样的与众不一样，这辈子能做您的孙女儿，我不知道有多么的幸运和骄傲。

      四十年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海里一个又一个镜头放映着一幕又一幕平凡的生活片段……弟弟小我两岁，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由爷爷带着我睡，从那以后，我就闻着爷爷的气息，听着爷爷的故事，每天早上分吃爷爷的半碗油炒面儿……

     每天中午饭后，爷爷一手拿着大蒲扇，一手拿着苍蝇拍儿，嘴里哼着催眠曲儿，哄着哥哥、姐姐、我还有弟弟睡午觉……

      那次我患了重感冒，嗓子肿的快把喉咙封死了，我却怎么也不肯打针，爷爷悄悄地对我说“好孩子，听话，打完针，病就好了，爷爷给你两毛钱……” 两毛钱啊！对于当时的我可是一笔巨款。

      上学了，学校要求每个学生每学期交三十筐粪，瘦小的我挎不动，是爷爷推着小车，帮我送到学校。那一次我超额完成任务，拿了个全班第一，不知心里有多么得意……

      爷爷下班回家，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雀跃欢呼着迎到大门口，争先恐后地抢过爷爷手里的提包，那里有我们最爱看的小人儿书，也有我们最爱吃的苹果、香瓜儿…

       过年了，我穿上爷爷从沈阳买回来的漂亮、时尚的新衣服，心里美美哒，招致了一大堆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衣服长啥样……

      在我的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次劳动是和爷爷一起扫雪，爷爷一边带我们清扫院子里一尺多厚的积雪，一边给我们讲故事 ： “从前啊，天上下的不是雪，是白面，因为人们看到粮食来得太容易了，就不珍惜，任意地挥霍，老天爷生气了，才把下白面改成了下雪……”。那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干完了活儿，丝毫也不觉得冷，不觉得累……。    

      爷爷的绝活儿是抖空竹，闲暇时，爷爷会在自家的院子里兴致勃勃地抖起空竹，那欢快的空竹的歌声，把我们祖孙两代人都带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一桩桩，一幕幕，想也想不完，说也说不尽，一切都恍如昨日，挥之不去。想起爷爷，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愧疚，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完整地记下爷爷说过的话，愧疚的是没有对爷爷说声“我爱你”，没有好好地拥抱过爷爷……那些当年很容易做却被忽略的这些，当年不好意思做而没有做的这些，竞成了我永远的愧疚和遗憾。

      

      好在那时我还有机会常给爷爷洗脚，爷爷是干脚，经常裂着大口子，粘胶布。给爷爷洗脚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记忆，现在想起来，那是唯一可以放肆的亲近爷爷的美妙时光。

     爷爷最喜欢听广播小说了，在爷爷病重的日子里，我一直守在病榻前，为您读小说《李自成》，帮您消磨那最后的受尽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我一次次地在帮您做全身按摩，希望能减轻您的病痛；我也时常贴在您的嘴边闻您的气息，看您酸中毒的状况有否减轻……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没能留住您，我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您到底得的什么病，尽管在当时在当地爸爸和姑姑给您请了最好的医生，但还是误诊了，您以74岁高龄白白的做了那次阑尾手术，也进一步加重了您的病情。

      爷爷是带着牵挂走的，在1979年12月18日（农历己未年10月29）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全家人围在爷爷的身旁，您没有对我们说一句话，却只是喃喃着说要见妹妹，可是妹妹却最终没有来，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我从未谋过面的远在辽阳的爷爷的妹妹，是什么未尽之情未尽之事这么牵动爷爷的心？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您的妹妹没能来见您最后一面，没能让您老人家无牵无挂地走，这是我一生都不能原谅她的。

     爷爷，您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年了，您创造了那个年代的奇迹。您是最早能够存活的个体户，您靠自己的智慧，自己的手艺，自己的勤劳，还有您自己的人缘儿，创造了独一无二的奇迹； 您治家有方，一个老少三代的大家庭，被您经营得井井有条，即便是在1958年最困难的时期，您也没有让家人挨饿，顺利地度过了难关； 您一生历尽千辛万苦，但却以乐观的生活态度笑对人生。您常说要 “要自强自立”，“与人为善”，“帮人就是帮自己”，“要忘记别人的错，记住别人的好”“三穷三富过到老”等等。您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了我们，使您的子孙受益终生。

    

     爷爷享年七十四岁，我一直认为，您是幸福指数最高的人，您有深爱您，忠实您并陪伴您一生的勤劳善良的奶奶，您有四个才貌双全，出类拔萃，能干孝顺的儿女，您还有一大堆热爱您、崇拜您的孙男孙女，您的子孙个个像您一样，以普通人的尊严面对着大千世界，以善良人的心理去理解美好的人生。

      “子欲孝而亲不在”，爷爷，我多么希望您能到孙女儿家住住我们的新房子，坐坐我们的小轿车，看看我们的大彩电，尝尝您没吃过的美味佳肴，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孝敬您，报答您，而现在孙女儿我却只能想念您，回忆您。

      我的亲爱的爷爷，孙女儿什么时候还能再给您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