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红的美篇

王玉红

锦秋湖畔一朵莲

——桓台老粗布传承人宋爱莲采访记

教师节这天，一辆越野车载着我和桓台非遗剪纸传承人赵兴社老师向马踏湖方向驶去。司机是非遗协会主席田茂宏先生。今天，我们要去采访桓台老粗布传承人宋爱莲。

赵老师对宋爱莲的家很熟悉，一路做着导航，汽车大约行驶20分钟，一片芦苇荡映入眼帘。茄紫色的芦花随风起伏，像一阵海潮向我们袭来……

宋爱莲的家就座落在那片芦苇的尽头，一条笔直的乡村水泥路两侧，一座座大门美观大气，门楣上方闪现出“紫气东来，天赐福地”的字样。

在宽敞亮堂的大街旁，我们发现了一处展板墙，上面赫然印着“锦秋莲”老粗布的宣传字样，在热心邻居的引领下我们走进了宋爱莲的家。

听说主人去了村东头的老粗布作坊，热心的邻居大姐把我们领进宋爱莲的一间工作室，让我们休息片刻，说主人一会儿到。我抬眼环顾屋内，一叠叠织好的老粗布摆在宽木板上，一架缝纫机，一架锁边机摆在门两侧，抬头看西墙上方，有一张色彩斑斓的广告彩页，一朵彩红的莲花十分亮眼，“锦秋莲老粗布”几个美观的大字烘托着那朵莲花，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产品介绍文字。

因为带着采访的任务来，性急的我按捺不住参观老粗布制作工艺和了解老粗布传承人的迫切心情，提议直接去劳动现场参观参观，田主席终于联系上了宋爱莲，电话里说，她很快就回来，让我们在她家稍等。

我坚持去参观粗布姐的织布作坊，我们再次启程，在邻居大姐的引领下，穿过几条通衢大街，弯过一条小河，在一条东西街的路旁，一家手工织布作坊呈现在我们眼前:大门内两架织布机旁两个女工正在织布，梭子在她们手中不停地左右飞，脚不停地蹬着踏板，上下不停地点动，伴随着“唧唧复唧唧”的劳动之歌，一段锦绣养眼的老粗布在女子的臂弯里铺开……

穿过这段门厅，走进庭院，眼前又是一派繁忙的景象:紧贴东山墙五架织布机梭子齐飞，如群莺齐鸣，又如万马奔腾，那气势仿佛把我带进一个仙境:那是天上的织女在织满天的云霞，只是没有了王母娘娘的逼迫。她们自由地织布，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正在我惊叹神往之际，田主席约上了我们采访的女主角宋爱莲女士。一番自我介绍后 ，宋姐穿行在织布机之间给我们做着详细介绍：

民间老粗布是几千年中国劳动人民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智慧象征。手工织坊采用原始工艺，其中主要工序有打线、落线、整花型、整经做纬、闯杼、掏综、栓机、织布、了机、修布等，经过数十道工艺最后一梭一梭织成。整个过程纯手工完成。

当我问起手工老粗布有啥优越性时，她自豪地说：“机械化产品和手工老粗布最大的区别在原材料上 ，我们的老粗布全用纯棉制作，手感柔软，和皮肤的亲和力强，还防静电，对皮肤有按摩功效……”

听着她自信地讲解，我对这老粗布由衷地欣赏起来。

粗布姐一边忙着给我们介绍老粗布的特点，一边配合着早来采访她的四个年轻人拍照。

来时听田主席介绍说，这四个年轻人是自媒体采访者，近几年对桓台的非遗传承人做过很多次音频报道，把我县的民间艺人推广到头条、抖音等媒体平台，让很多的非遗传承人的产品走向全国各地。带着对这些年轻人的感激之情，我们在织布机前合影留念，共同体验这份文艺志愿者的辛苦与快乐。

今天，巧合与刘铁主任的自媒体专业采访大军(他们一行四人)撞车，我并不尴尬，因为他侧重录音、场景视频，而我重点采写人物故事。带着殊途同归的各自需求，大家驾起车回到粗布姐的老家。

院子里架起了两架摄像机，我和编辑妹妹坐在粗布姐身旁，这位美女妹妹轻声细语地问，这位湖区的大姐便讲起了她的老粗布经营创业史——

“我叫宋爱莲，家住桓台县起凤镇渔二村，我从小喜欢织布，梦里做梦都想织……”

“我从16岁到现在坚持了30多年了”“我想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因为是第一次面对七个陌生来访者，面对院子里架起的长枪短炮，宋大姐满脸的紧张，在我们的鼓励下，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重新面对镜头开始了她的回忆

——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做的小布褂，穿出去邻居大婶都夸娘的手艺好，因为织的布平整、细密，做出的衣服就格外周正”，听别人夸自己的衣服好看，爱莲回家总爱在娘的织布机前瞧母亲织布，那两头尖尖的梭子在母亲的手里神奇得飞出飞进，织布机上的布由少到多，织成粗粗的圆滚。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求母亲让她也玩玩这快乐的游戏，母亲让她蹬几下织布机试试，哎，这一试不要紧，还真像那么回事，听母亲夸自己“织得还行”，爱莲便迷上了这织布的手艺。

16岁那年，爱莲看到母亲终日操劳，她谦称“自己压根也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就帮母亲担起了织布养家糊口的担子。

在七十年代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因为爱莲村的女人家家有织布机，还有苇编手艺，生活比一些只靠种粮的乡村富裕得多。

更值得爱莲骄傲的是小时候各家都有溜子，从巩家到田家，从村东到村西，都是撑篙一点，小船荡舟，过着水乡特有的奇幻生活……

听着爱莲姐对童年的回忆，我不禁也向往起起凤七八十年代的原生态湖区风光来。

正在我神往之际，那个记者妹妹又问起了爱莲姐的创业史。

当谈到她当初创业的艰难时，爱莲姐告诉我们：那时真难啊!为了凑2000元的创业资金，她向自己的老公借，遭到了拒绝 ，一家人没人看好她，在她一筹莫展时，她的侄子借给了她。她开始拿着样品跑市场,她去过小义乌，去过济南，去过安徽，河南……终于有人看上了她的老粗布，一张口就要50套。宋大姐回到家，招集了村里的姐妹们，大妈大婶们连夜赶织，到了年底，终于赶做了出来，但谁曾想到，那一年她辛苦赶做的一批老粗布到了寒冬腊月竟然少有人问津，不得已只好赔本卖出，站在异乡的土地上，那个怀揣创业梦的姑娘，在猎猎的寒风中流下了无助痛楚的眼泪。面对记者的镜头，她几乎哽咽到:“我永远忘不了那年腊月三十晩上，我和儿子赶回家时，俺娘俩又冻又饿，没挣着一分钱，一到家，老公就埋怨我，你不在家忙活，到处瞎窜个啥？，还冻着儿子!”

委屈和心疼一下涌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

就这样放弃吗？宋爱莲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她的娘家大哥这时出现了 ，这位华沟村的建筑工人，看到妹妹在坚持梦想的路上忧郁彷徨，就鼓励妹妹：人生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路，如果有那也是下坡路！

跌倒了再爬起来，如果不后悔一辈子，那就要坚持一阵子……

哥哥的话像一剂强心剂，使宋爱莲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她像受伤的一只雏鹰，恢复着振翅飞翔的力量。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非遗文化也在蓬勃兴起，老粗布带着它的“自给自足”的农耕时的时代音符，架起了连接时空的一座桥梁，它让我们近距离触摸到我们的妈妈们亲手给我们裁制的花布褂的贴心舒适，感悟到靠双手吃饭，勤劳换来好生活的不变真理。

谈到走过的那些弯路，宋爱莲无比自豪地说：“经过了那次失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些使不完的劲”，她每天5：30就起床，只有坐在织布机前，开始弹奏裁霞织锦的乐章，她的心才沉静，在只争朝夕中，那个宏伟的蓝图就会越来越清晰。

她听说自己纯手工的老粗布现在几乎找不到有人做了，想到老粗布是一代代马踏湖人勤劳智慧的结晶，为传承这门技艺 ，爱莲曾去镇上找领导：把马踏湖的老粗布列入非遗项目。那天她跑到镇上，找领导，说来意，碰上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爱莲竟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就是镇上负责传统文化的于镇长，她求那姑娘务必帮她找领导，把自己申请非遗项目的心声代答出去，而那姑娘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倾听，这可急坏了爱莲，一声声埋怨像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俺是老百姓，让你传个话都不肯， 难道你就没听明白俺的话？”那姑娘笑了笑，记下爱莲的电话，让她过几天听电话来镇上。到了传达室才知道，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是于镇长。爱莲一阵惊慌 ，后悔自己的冒失 ，但又一阵窃喜。

第二天，爱莲接到镇上的通知，接待她的就是那个年轻姑娘。人家非但没怪罪她失礼，还连连称赞她传承老粗布技艺的情怀，尤其称赞她带动乡亲们脱贫致富的主意好。听了于镇长的鼓励，爱莲骑上单车飘飘得回了家……

回家后，她开始联系村里的曾经的织布能手，告诉她们：“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织布技艺可不能在咱们这里失传哪!”，咱们要联起手来，织出最好的布 ，我负责销路，保证大家有钱赚。”大家纷纷抬出家里收藏的织布机，摆在大门下，重新拾起了那段“男耕女织”的过往岁月。

宋爱莲悠悠地回忆，不断回答着我们双方提问的问题，当我问起她现在的老粗布效益怎样时，她直了直腰杆，说她目前已注册了湖区“锦秋莲”老粗布的产品商标，还把原来的木架子织布机，改良成铁木组合的新式样机。粗布品种还增加了竹纤维等 老少皆宜的多种类型。她说现在她的产品通过微信平台，大单业务不断产生 ，品尝着“小家富带动大家富”的幸福甘甜，宋爱莲的眉宇间洋溢着自信与自豪。

我问起现在她的老公对她啥态度时，宋爱莲回忆道，“我给你打工吧？老婆——”，而宋爱莲说“你啥也不会，我雇你干啥？”

接着，爱莲又说到：“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只是在那个挣钱难的时代，还得供应孩子上学，就怕那2000元钱打了水漂啊!”

说到对织布技艺的学习，爱莲悠悠地说起了那段学艺的日子。

自从联合起本村冬闲的妇女织布以来，每天晨曦微露，那几个织布能手就陆续赶到织布场地，在屋檐下一字型排开，伴随着鸡鸣声声，满院里又响起了织布机声。爱莲正在专心织布，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妈妈来到她的跟前，说:“闺女啊，能不能让俺也来织布？”爱莲一瞧她那三寸金莲和一头白发，笑着说:“老婶子，你别开玩笑了，这么大年纪还能织布？”

那位老人说:“你让我试试！”说着，她坐在了爱莲的织布机前——那手一捏梭子，脚一落踏板，整个身体便随着织布机有节奏得慢慢动起来。看着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飞速地传着梭子，那响亮的织布机声震撼了爱莲，老人不仅织布快，挑线，捻线，打结，样样得心应手。爱莲看到老人织布十分投入的样子，便问道:“婶子，你怎么这么想织布？”你猜老人怎么说？她说:“闺女啊，这织布是个上瘾的活，织上一丈布，比抽大烟还上瘾连！”

织了大半生的布，至今还想织，早晨起来不织布，心里就发痒，手脚没处放，没处落嗨！”

看到老人那痴情的样子，爱莲像找到了一个自己的化身，她同时又佩服起老人来，从此，爱莲便和老人结了织布的缘，破格吸收了这个勤劳的织女，老人义务当起了爱莲的技术顾问，织布中遇到的细节问题，爱莲一问便迎刃而解。至今，这位老婶子依然健在，那硬朗的身板和如银的白发在织布机前依然是道永恒的风景。

一个55岁的中年女子，如今成了锦秋湖畔无人不晓的粗布姐，她今年开上了通过自己奋斗买的家庭轿车，在拿到驾照的那一刻，老公从千里之外赶回家为她祝贺。

带着对粗布姐的由衷钦佩，我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她的朴实纯挚的非遗情怀和她在新时代所表现出来的奋斗精神已在我心中刻下烙印，我想写写这个经过凤凰涅槃的姑娘蜕变成美丽的纺织能手的故事，她就是——湖区那朵莲 ，桓台锦秋莲老粗布制作商：宋爱莲。

一次马踏湖之行虽没赏马踏湖之景，但我欣赏到了马踏湖人蒲苇的韧性 。相信莲姐的老粗布会走进千家万户，成为绿色环保的一道床上用品新风景……

王玉红

2019年9月15日修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