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事

安静的树枝

　　如果家里能够养一只猫，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小时候，乡下卫生条件普遍不好，老鼠多，糟蹋珍贵的粮食，咬破衣服，破坏家具，在人之眼里，可谓是坏事干尽了，《诗经》里就是把“硕鼠”作为坏蛋的形象起兴的。为了驱鼠，许多人家都养有猫。我家也经常养猫。说是经常，因为虽说猫的寿命有十余年，但误吃鼠药而丧生之事，时有发生。

那年月，猫不仅是农人的好朋友，更是农人的好帮手。家里有猫的日子 ，晚上“喵喵”两声，睡觉就会安稳无比。有时半夜醒来，还可以听见屋子里玩猫追鼠逃的游戏，大多时候，最后都会听到老鼠被抓后挣扎的声音。印象中也有猫没有逮到老鼠的时候，天快亮时，才听到老鼠最后的挣扎；如果猫儿谈恋爱不见了一两天，晚上老鼠马上就出现了，又会听到老鼠嬉戏打闹或啃啮东西的声音，让人彻夜难眠。宋代人黄庭坚就写过：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盆搅夜眠。

乡下有“买猫偷狗”的习俗。乡下多鼠，猫是老鼠的天敌，因此猫被农村人称为福神。福是不送人，就算要送，对方也要掏一点钱表示表示。猫比狗尊贵，我祖母有时候买菜会顺便带回一些小鱼虾，专门拌酒糟煮了喂猫，这饭食是猫的最爱，它会一边吃一边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开心啊；更多时候，只能吃家里剩饭剩鱼刺鱼骨头之类的。

乡下养猫就是为了防鼠，我当家祖母每天只为猫提供早餐和午餐，晚餐是不允许吃的，猫必须把老鼠作为第三餐的主食。那时候，每到饭点，饿着的猫就开始“喵儿喵儿喵儿”的，还会贴着主人的裤管使劲的叫唤。饭菜刚端上桌，我祖母就会指定一个孩子看着，如果没人看着，猫儿就会以火箭般的速度跳上饭桌，叼上一块鱼逃跑了，它和人一样，饿坏了。那岁月，肚子里油水少，挨饿是很正常的，等饭吃的感觉是很深刻的，人如此，猫也一定如此。

因了小时候养猫经历，我总想有机会再养一只猫。平时看见生活在小区几只没有主人家的猫，活跃在绿化带里，心情就很愉悦；去年夏季的时候，猫们还带着几只毛茸茸的幼猫在路旁玩，幼猫奶声奶气的声音煞是可爱。这些猫平时就是靠垃圾桶里的生活垃圾过日子，我经常见到它们在上面觅食，有时候，我甚至认为这些流浪猫比单元房里和宠物店里的宠物猫更健康更自由些。

今年春节，Wh疫情爆发，外出不方便，只好蜗居生活，大家伙们一起过起了历史上最长的寒假。一日三餐一下子随便了很多，就是冰箱橱柜里现成的食物应付应付，东西很少浪费，大门口平时经常爆满的三只垃圾桶的垃圾明显少了。正月初七早上外出，垃圾已被环卫工人清理掉了，只有两只猫，一只黑色的，一只黄褐色的，毛色暗淡，耷拉坐在垃圾桶附近，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最近可供猫吃的食物肯定少了很多，猫们应该是吃不饱了，那是两只精神不佳的猫。事实上，疫事让猫的生活水准下降了很多。

随着疫情减弱，小区管制解除了，廿四晚9点到24点，城区集中开展防疫消毒，没有人会告诉猫儿这件事，也不知道猫屋在哪里，是否懂得躲起来。四五天来，小区垃圾桶旁没有见过一只猫，我只是见过一只猫在16号楼旁宽敞的电动车停放处飞奔而过，不知道这些猫们是否都安好。

在朋友圈看到一张摄影师21日拍摄的武汉某路段夕阳下一只外出觅食的黄白相间的猫，宋人方回说，“饥猫避谁屋，竟夜不能归”，不知道那只饿猫找到食物没，后来回家了没。文章成型后，想把此照片找来作为文章的封面，找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偶然查看微信收藏，居然这猫藏身于此!

猫驱鼠，招财，是福神。如果拥有个小院子，我会第一时间养一只猫，在有阳光的午后，看猫于院子里闭目卧躺假寐，“朝慵午倦谁相伴，猫枕桃笙苦竹床”，甚好；我还想在猫的眼里，顺便看看一脉慵懒安详温情的世间。

2020.2.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