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 疳 随 想

王小龙

疳，中医病证名，又称疳证、疳疾、疳积。是一种慢性营养障碍性疾病。好发于幼弱小儿。可与其他字组合，特指某部位疾病，例如口疳、眼疳、肺疳等等。（来源于百度）

　　炼疳是我的家乡（农村）每家每户每年都要进行的一项活动，这里的“疳”应是泛指一切疾病，时间是正月最后一天（俗称“月尽”）的天黑以后。揭下过年时家里贴的对联，和糜谷秸秆（俗称“干草”）一起点火，还要给火堆里丢进一些东西：有盐巴、炒制的干豆子、麻籽、红眼枣刺、从土炕上扫的灰尘等。小孩子由大人抱着在火焰上方“燎”一下，大点的孩子就自己从火堆上跳过，人们还会将被子、枕头也燎一下，意为将病病灾灾都让火“燎”走。最后每个人从火堆里拿一段未烧完尚有火星的秸秆扔到大门外，据说这样就不会得红眼病（一种结膜炎）。随后放炮竹，炼疳结束，年节也画上了句号。

　　我并没有研究过这些民间风俗，对于炼疳这种仪式具体的解释也说不清楚，我想是因为“干”与“疳”同音，于是就代表将“疳”烧掉了吧！个人觉得这就是一种民间祭祀，是过年期间最后一项活动、也是全年新的开始，目的还是祈祷全家人健康、平安。

由此可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自古就没有停止过，哪怕与科学和医学没有任何瓜葛的祭祀仪式，也是人们祈求幸运、幸福的具体表现。人们用“图腾”替代“信仰”，尽管这两种意识一样的抽象而不具体，但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真诚膜拜，而且，在穷乡僻壤里，人们这些思想和行为尤其虔诚，并且用这些朴素的情感一代代传承着对自然的敬畏和对世界的良善。

　　然而，虚空的虔诚终究没有抵得过真金白银带给人们的物质满足感。世界以惊人的方式发生着裂变，人们想尽办法牟求暴利，善念在对金钱的疯狂追逐中早已被碾压殆尽所剩无几。“聪明的人们”运用炒作套路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捏造所谓的“高级营养”、“高级祝福”并且向自然界无限索取，将无辜生灵标榜成饕餮大餐，将累累白骨美化成装饰极品，光怪陆离的口腹之欲代替了祖祖辈辈安身养命的正常食物，挂在居室的动物头颅、骨头、牙齿成了一些人身份、地位、财富的“贵族”象征。于是，原本鲜活的小生命惨遭屠戮濒临灭顶，大自然的稳定结构被严重破坏，平静的世界变得极不安生。各种猎杀、交易、“盛宴”……愈演愈烈，最终连稳定生存在远离人类的自然界、起码原本人畜无害的病毒们也“闻风而动”、“换了人间”！

　　在的短短十八年间，最少有两次大型瘟疫与野生动物有关。上一次疫病中幸运的（姑且称为“幸运的”）康复人员还在疫病后遗症中煎熬挣扎、还在疫病造成的物质贫困、生离死别中艰难度日，新的疫情又一次大规模横行肆虐，并且这次来势更加凶猛，以至于全世界多个国家都有感染，甚至有全球大流行的趋势。中华大地本该是举家团圆、举国欢庆时节，而现实是人们在节日里被封闭隔离，饭店停业，工厂停工，学生停课，熙攘的街道变得冷清，如织的车流变得零散，必须出门的人们都捂着口罩，初春的寒风中，没有感到春日渐暖，到处一片肃杀……喜欢尝鲜食野的人们窝在家里吃着涨价后的普通饭菜，不知能否对过往的行为有所反思？能否将今后的行为有所收敛？平日里几块钱的口罩都成了稀缺品时，可怕的人性能否不再追求那些毫无意义的装饰和食品？一线医务人员冒着失去生命的巨大风险负重救援时，可怕的人性啊，能否泛起一丝放生的善念？

有人死亡的消息不时传来。死神在疫病感染区转悠着，无声息无差别的吞噬生命，即使是为别人负重逆行的人都不放过。人们最为看重的生离死别都是隔着电话得知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只有一堆骨灰。记得一句话说“枪响之后没有赢家”，这便是自然界的最基本规则：平衡。

　　最令人痛恨的，除了病毒，还有一些人祸的魅影在作祟。比如，有人吹响警示人们的哨子时，却被阻挡在警戒线外；比如，已经有人被疫病吞噬生命时，还有几万人的大型聚会正在进行；再比如，在抗疫行动已经白热化的时候，业务主管人员居然“一问三不知”、当地主政领导堂堂新闻发布会上照本宣科大搞官僚主义，公布的数据几度出现严重偏差；更有甚者，在全国医疗资源都集中供给疫病重区、80多岁的老人都在抗疫一线拼搏时，竟然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几易住所逃避隔离最后还要住“厅级病房”……！

这里无意特指，只是想通过对比，深深地致敬那些将精力、智慧乃至生命都奉献于拯救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无论这些人是科学家、医生、护士，警察乃至清洁工，都值得被敬仰、被尊重、被牢记。更要深深地感恩这个不计代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健康的国家，这样的国家在这个星球上仅此一家，我辈当有感：此生无悔入华夏！ 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节目，以大自然为第一人称向人类发声：“我是大自然，人类需要我，我不需要人类，我每时每刻都在进化”。简单而深刻，淡定而决绝。 人们，怎么办呢？ 至此截稿，外面炮竹阵阵，炼疳的人们还在祈福，天空烟雾弥漫。 而疫情尚在继续。 二零二零年.正月月尽

文：王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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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龙，属猴。洛川人，戏称“洛川鬼”。爱说爱笑爱玩，偶用拙笔记录心路，不求甚解，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