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何以笙箫默

2020年的春天雨水特少，灰色的天空下一切的生灵像冬眠未醒，田野一片灰暗。为了那场疫情，人们宅居家中，躲避纷扰。窗外是毫无生机的，窗内则温暖如春。

一盘大蒜头正奋力地抽出枝条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有的扭曲着身子，有的躺倒在水里，有的头部朝下，但不管若何，只要发出芽儿，长出嫩叶，就会克服一切阻挠努力地向上、向上，去拥抱太阳。室内的环境是险恶的，室外的环境也一片迷离，不管怎样，向上的欲望就是它们成长的力量。

一夜的酣睡，蒜叶上竟沁出了许多小水珠，颗颗晶莹剔透，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睡熟后眼角流出的泪花。我知道是我的无能才是这些蒜头饱受委屈。

身处一个自身难保的境地，自己的命运尚且不由自主，一切听命于人，又有什么能力顾及到这些被遗弃的孩子似的小蒜头儿。

忽然一本书跌落到地上，捡起来看，是《唐宋诗词选》。随手一翻，陆游的一首《临安春雨初霁》映入眼帘：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世味年来薄似纱”，人情冷暖，自古皆然。为了生存，诗人到处奔波。客居异乡，即便是冠盖满京华，对于自己来说，举目无亲，两手空空，也只能是斯人独憔悴。一夜的春雨，巷中的杏花，都是别人的风景，陪伴自己的只有几笔闲草，一盏茶乳。

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

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阴来。

桃花开，燕双飞，春雨断桥，小舟撑出满湖春色。诗词里的世界是美好的，总给人无穷的向往，哪怕只是虚空。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的飞逝，容颜的憔悴，我懂得了苦雨庵的寂寞。

兴致，体力，什么都不如年青的时候，时常会感觉到寂寞的清味。不消说，相识的人数是随了年龄增加的，一个人年龄越大，走过的地方当过的职务越多，相识的人理应更多。可是相识的人并不就是朋友。我们和许多人相识，或是因了事务关系，或是因了偶然的机缘。见面时点头或握手，有事时打电话或发微信，口头上彼此也称“朋友”，短信上有时也称称“仁兄”，诸如此类，其实只是一种社交上的客套，和“顿首”“百拜”同是仪式上的虚伪，敷衍式的塞责。这种交际可以说是社交，和真正的友谊相差很远。真正的朋友，恐怕要算“总角之交”或“青梅之交”了。在小学和中学时代容易结成真实的友谊，那时彼此尚不感到生活的压迫，入世未深，打算计较的念头也少，朋友的结成全由于志趣相近或性情相合，差不多可以说是“无所为”的，性质比较地纯粹。大学以后结成的友谊，已不免搀杂各种各样的颜色在内；至于三十岁四十岁以后的朋友中间，颜色成分恐会更多，那真正友谊的成分也就会更少了。这并不一定是“人心不古”，实可以说是人生的悲剧。人到了成年以后，彼此都有生活的重担须负，入世既深，顾忌的方面也自然加多起来，在交际上不许你不计较，不许你不打算，结果彼此都隔着面纱，“钩心斗角”，像七巧板似地只选定了某一方面和对方去接合。这样的接合当然是很不坚固的，尤其是现代这样什么都到了尖锐化的时代。

喜欢独自行走在雨中的感觉，喜欢安静地聆听雨声，总觉得雨中一定隐藏着我前世的某些记忆。我想，我一定有着和雨一般的灵魂，向往自由，渴望不羁。每逢下雨天，我就会陶醉。聆听着任妙音的《天在下雨我在想你》，沉浸在《老地方的雨》的回忆中，看片片黄叶在雨中跌落，缕缕情怀却随雨飞舞起来，我张开双臂，想要呐喊，想要飞，然而，我飞不起来，因为上帝赐予了我飞翔的心灵，却忘记了赠予我飞翔的翅膀。

我的灵魂里定是住着雨的，雨打梨花、雨打芭蕉、雨打船篷，雨打阁楼，雨打沉睡的梦，雨居住的原乡一定有我的前尘旧梦。今生，渴望自己像雾像雨又像风，却又不是雾不是雨更不是风，因为，红尘多痴恋，我不能如风般没有多情的眼泪，没有善感的情怀。远处的山，林中的河，路旁的草，都能让我凝眸久久，尔后泪湿衣襟，因为，当远山的风拂过眉梢，我知道那是雨给我捎来的思念。

每每独行在星辰月色里，每每疾行在珠露晓光里，当阵阵轻柔的风撩过心湖，我的思念的雨就会蔓延，我的眼泪就会飞。

也是在雨中，一个造虹的雨中，我等来的却是一片昏黑。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分手是永远的别离，就像是城头的画角，再也吹不出嘹亮的音符。

每当临窗听雨，看飞叶翩翩，听雨声滴答，我就会陶然忘机，我知道那不是海浪在诉说，而是雨在絮叨，在撰写属于雨的故事。

伫立雨中，与雨相依相拥，因为雨会记得一朵花的香，会记得多情的我曾来过。今生愿做一朵自由行走的风，愿做一阵随性而为的雨。我飘逸的背影里藏着我如风般的情怀，我匆匆的脚步里印着我如雨般的洒然，我淡然的心性里写着我如雨般的释然。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青山在，人未老，冲破殇雪的苦痛，不再做佛系少女的美梦，抛却羁绊，做回自己，来年，青春更美好！

2020年2月22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