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汉柔情老高哥

王玉红

锔匠老高

朋友，你听过高希前的故事吗？俺是高大哥的粉丝，自从接触了非遗，俺就认识了这位锔匠师傅，并且很快欣赏起他来。

今天早晨，带着“走近非遗传承人，讲好原汁原味非遗人”的使命，我便拿上纸笔，骑上单车，开始了我的人物采风快乐旅行。

初秋的乌河桥畔，垂柳抚堤，香烟袅袅，一户位于云涛古迹东北不到百米的寻常人家就是老高哥的家。

虽然带着采访的任务，但一见老高，我还是一脸的轻松，因为不是初见，老高也把我当成朋友，微笑着接受了我的来访。

一张矮矮的方桌，对面坐着刚刚打完手机的高师傅。他洗了个茶杯，友好地给我倒了杯茶，我是个随性率真的人，见了高师傅，似乎是见了老朋友，一张口，我就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又很想听他说很多话。

为了打开高师傅的话匣子，我道明来意:我想写写你的故事，希望您说说自己与锔艺有关的一些难忘或有趣的事。

高师傅明朗地说:“我也说不好我的什么什么故事，你可以听听别人怎么讲我，”话语里有作为锔匠艺人的自信和自豪。

他是个又健谈又不爱夸夸其谈的人。我知道我提的话题太笼统，就把话题一改，问高师傅:“我看您这魁梧高大的铁汉身板，是如何做起锔匠这门艺术活的呢？”

看我满脸的疑惑，高师傅谈起了他的人生经历——

他说:“最初，我只是干些个修理活，什么修个门环手，补个马鞍垫，钉个小推车，箍个铁水桶，缝个旧簸箕……只为混一碗饭，养家糊口而已。”

听着他如唱歌似的说出一系列农用工具和30年前的久远的生活用品的名字，我的眼前展现出一幅幅民俗画:它古老而又清晰，有人、有物、有风景。在那幅立体画面中，我看到一个手勤心巧的朴实小伙的身影:门前树下，道旁檐下，一件件破损家什翻修一新，一位位农人道谢不停，那份补拙救美的匠心，氤氲在历史的长河中，让我一时不能醒来。

谈话中，老高又说到他从修理农用工具，生活用品到打铁匠的那段日子。

他说:“打铁可是个技术活，除了有力气，还得有耐力，更要有眼力”，说话间，他起身拿起了一把铁锤，弯腰做了一个单人锤铁的动作，他说那铁经过无数次的火炼与捶打，哪里该薄，哪里该厚，哪里去边 ， 哪里去沿，都随着心里的标准，锤到，力到。经过千锤百炼打成上百件顺手的铁制器具。

随着高师傅的讲述，我的耳边响起了叮当!叮当!的声声奏响，那样急促，那样有力，那样和谐，那是炉火旁庄稼硬汉的粗犷歌唱，那是二人合力奏响的和谐乐章！

高师傅煅打过的农具有好些:有镩，有锛，也有镐 ，锄、镰、锨、撅啥都有。

凭着一膀子力气和心灵手巧的修补打铁技艺，高师傅过着温饱自给，岁月静好的日子。

随着日新月异的经济发展，机械化代替体力劳作 ， 许多铁制农具退出市场，高师傅的铁匠活受到冲击，改革开放的春风又给高师傅的手艺带来了转机。

陶瓷艺术的风靡崛起，玉器银饰的倍受宠爱让老高又看到了希望。

他是一个力大心细的人 ，又是一个拥抱生活的人。

随着他的慢言细讲，我仿佛看到他肩挑锔破箱，手摇货郎鼓 ，稳步走街串巷的背影……

老高说他干了三十多年的匠人生活，我问他干这一行坚持下来的原因是啥？他用极朴实的话告诉我:干这一行发不了财，就是为了生存。人活着，就要有赖以生存下去的本领才是。

多么朴实的话语。他对锔破这项技艺的热爱，经过三十多年的磨练现已达到了精湛的程度。“不管粗活细活他都接，并且用心箍出器具原本的模样 ，无论多么艰难 ”他悠悠地说。

“只要老高修不了的器具，那给谁也没用了”，他霸气的语气会消除手持残缺物品的顾客的抱憾之心，平衡那人的得失之心，不仅疗器，还能医心。真是奇人啊!

最后他说:“世间有些东西本来是修不好的，那就不要太奢望。”

“残缺的美就是一种美”，“你看这把紫砂壶 ，它的盖有裂缝了，我用小钉把它复原，这样明暗相间，不是更锦上添花了吗”

他自豪得说着他锔破的奇趣，我不禁又想起上次去他家看他餐桌上用的那个橘红白釉的花瓷碗，打上了几个曲折有致的鈀钉，那瓷碗的韵味不知顿生多少。

他一手托着碗底，轻巧得似翘着兰花指，自然得慢慢喝着粥，那种沉浸在平凡岁月里的静心安然心态再一次地感染了我。

我仔细瞧他的手:那是一双厚实而又灵巧的手。掌心注定磨起了厚厚的老茧，但依然火热地紧握残缺 ，用他的慧心复原完美，尽管倾其一生也不会创造出那个尽善尽美的理想之境。

一次欣然奔赴的采访，没有太多的框框约束，我随想随问，老高话语中不时透出“本分”“守规矩”“勤劳”的只言，还有“要平复缺憾心理”“要乐观满足”的片语，我真真佩服坐在我面前的这位锔匠艺人，一席谈话，似读一本无字书，这书里写满了对生活的热爱，还有豁达乐观，精益求精的工匠态度。

平凡世界里，芸芸众生都在生活的舞台上唱着生命之歌，从老高哥的身上，我有幸获得了胜不骄败不馁的金刚钻，还有流汗踏实的工作做派。

在归途中，我仔细揣摩桓台知名人士王主任为高师傅写的《抱缺堂记》，对高师傅的艺品人品更是钦佩有加。

我欣赏高师傅精湛绝妙的修补技艺，更欣赏他孩子一样的执着淳真，还有他一头挑起家的责任，一头承载锔匠技艺的隽永情怀。

对老高的见闻与感受我曾经写过两篇随笔，一篇是《摇醒岁月的货郎鼓》，一篇是《湖区印象》，那些发自内心的文字会收录在我的非遗文化记忆里，让我近距离和非遗人一块拥抱生活 ，拥抱这个文化大繁荣的新时代!

王玉红

2019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