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沈复其人其事

金剑

文.图/金剑

“浮生”二字典出李白诗《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中“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沈复 ，字三白，号梅逸，清代作家、文学家。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生于姑苏城南沧浪亭畔士族文人之家，著有《浮生六记》。这本书原自清光绪三年出版，后经多次印刷，还被译成英文流传到国外。

      清朝王韬的妻兄杨引传在苏州的冷摊上发现《浮生六记》的残稿，只有四卷，交给当时在上海主持申报闻尊阁的王韬，以活字版刊行于1877年。所谓六记：《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养生记道》，后两卷失传。这就是沈复在自己46岁时写的叙事性散文。透过文字，折射出他的性格、文采以及其婚姻、家庭、生活、工作、爱好。

      一、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林语堂先生都说沈复妻子芸是“中国文学中一个最可爱的女人”。沈复小时与于氏订过娃娃亲，但于氏8岁就去世了。13岁时又和舅家女儿比自己大10个月的陈芸定亲，18岁结婚。文章中经常夸赞妻子，芸自小聪颖明慧，学说话时，听讲一遍《琵琶行》，便能背诵。4岁时丧父，稍长大点，女红习得娴熟，为人做针线活儿养活母亲，担负弟弟求学识字的费用。芸会背《琵琶行》，便一个字一个字认着识字，做刺绣闲着时渐渐也通晓了吟咏诗词，写过“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这样的诗句。

      婚后，非常贤慧，很有气质修养。经常与丈夫经常探讨诗文，芸说“古文机要，全在见识高卓、气派雄浑，女子学了，恐怕难以掌握。唯有诗这方面的学问，我稍有些领悟。”“杜甫的诗锤炼精纯，李白的诗潇洒落拓。”“私心里，师法杜甫的心比较浅，爱李白的心更深些。”生活中，夫妻之间也非常很幽默，沈复为妻子披衣或整理袖子，芸连道“得罪”，开玩笑时，“岂敢”“得罪”成了夫妻间常用口头禅。沈复还像哥们似的带着女扮男装的芸去看庙会。芸还主动为丈夫谋妾室，夫妻二人之间有趣的事很多。但可惜，俩人美好婚姻生活只有23年，芸就因病去世了，这便是沈复的终生遗憾。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穷亲戚家，儿子18岁夭折。

      二、浪荡才子，文人骚客。沈复生在士族文人之家，从小饱读诗书，无论是与朋友聚会游玩，还是与妻子一起，经常喜欢吟诗作赋，舞文弄墨。他的妻子芸天资聪颖，从小好学，识文断字，婚后夫妻俩探讨研习书卷，有一天妻子芸问他：“各种古文，尊奉哪家的文章才是呢？”

      沈复说：“《战国策》《庄子》取他们的轻灵明快；匡衡、刘向的文字，取他们风雅雄健；司马迁与班固，取他们的博大；韩愈取其浑然；柳宗元取其峭拔；欧阳修的文章取其逸岩宕；三苏父子的文章取其思辩了；其他如贾谊、董仲舒的策论对答，庾信和徐陵的骈体，陆贽的奏议，可取之处不能全然举尽，只看各人的慧心领会啦。”可见沈复学识文采。说他是骚客，当然是主要说他是文化人，但是他也确实骚过，如他31岁时同表妹夫徐秀峰一道去广东经商，在广州找名妓狎玩，自称“尝到了荔枝鲜果，也算是生平快事”，4个月花了百来两银子，后来父亲不让他去了，害得妓女喜儿动了真情，几乎寻了短见。

      三、喜欢喝酒，交朋好友。图热闹，爰交朋友，用现在的话说沈复是个性情中的文艺青年。朋友相聚必喝酒吟诗作画，租车租船到附近山顶古刹游玩，没有酒钱，卖字画，卖衣服，甚至妻子芸卖过自己的手饰填补。

      有次约几个画家朋友相聚，写真作画、研习书法、制印，客人络绎不绝，为了款待大家，妻子芸没有半点犹豫就把自己的钗子卖了打酒招待客人。但他们聚会，有时还设置游戏规则，立了四条禁忌：不谈官宦升迁、衙门时事、八股文章、打牌掷骰。有犯忌的罚饮酒5斤。凑齐8人，按照慷慨豪爽、风流蕴藉、落拓不羁、澄静缄默标准考量对诗句玩游戏，取后者罚钱凑酒钱。

      四、自食其力，苦中作乐。沈复他不愿啃老，结婚后基本没在家里住过多长时间，参加工作无论当幕僚还是卖字画时，按现在话说都是自己租房子，挣钱维持生活。26岁时还做过几年卖酒生意，也没挣到钱，全部折了本。一生并不太富裕，手中也没有闲钱，有时还过着穷困潦倒日子连房租都交不起，甚至都给妻子治不起病。因他堂伯膝下无子死得早，被过继给这位伯父。

      父亲一生攒的家底也不算少，去世时家产起码价值三四千两银子，弟弟为独吞这份家产排斥他，沈复也不去计较，更没得到亲生父亲的遗产。甚至自己手里刚刚得到的一点积蓄也拿给弟弟为父亲下葬用了。当时妻子刚去世不久，自己又没工作，身无分文，在为父亲办丧事期间自己还住在寺院里。尽管如此，沈复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条件允许，他都是喜欢喝点小酒，游览欣赏一下附近的景色，或约上朋友吟诗作画陶冶情操。

　　《浮生六记》总的来说，是积极乐观向上的文章。今天来看，作者一是向我们展示了200多年前一介平民式书生市井般的生存状况及江南风景；二是记录美好，怀念夫妻之间的恩爰，朋友之欢，游玩之雅等生活往事。三是自食其力，在生活的道路上奋力前行。局限性在于为谋生而无大的理想抱负，没有更大的家国情怀。但暇不掩玉，散文家、红学家，新文学运动初期的诗人，中国白话诗创作的先驱者之一俞平伯曾这样评价“《浮生六记》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然而我自信这种说法不至于溢美。想读这本书的，必有能辨别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