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与张飞有关的古石桥

郭明

家乡有一座古石桥，名为巴丁桥。村里有它流传千年的传说……

一九七九年，正值早稻整田插秧之际，时遇久旱无雨，东清河干涸见底，胜利大队四生产队（现我村砖桥口八组）社员张志清家准备做房子，请了队里的十多个社员，用了几天的时间，在河中古桥遗址挖掘出大量一尺见方、一米多长的条石做屋基建材。那年，我十二岁，正读小学五年级，每天上下学，我们都要围观顿足许久，从此，与这座古桥纠缠不休。去年腊月我从广州回到家乡，找到曾参与那次挖掘古桥的赵伯洲，想了解这座家乡古桥的一切秘密，现根据他的描述记载如下：

这座古桥桥面平于河床泥底，长约四十米，宽约四米，除了靠东清河西岸桥头部分损坏外，整座桥基本保存完整。桥的中点相距二三米是两个宽约四米、高不详像古城城门的大石拱券桥洞，作为船只通航和江水泄流的主要通道；从两个大石拱券桥洞向东西两岸延伸的桥体，每间隔三米，各有三个宽一米二、高不详的长方形桥洞，其上平搭着一尺见方、一米多长的条石桥面；剩余的桥体是与东西河岸的连接部。这六个长方形桥洞建造工艺相对于两个大石拱券洞简单牢固，不仅有泄洪的作用，而且整座石桥的建造石料相对可以减少不少。石桥的上游还建有保护桥体的设施——八个桥洞相间的大桥墩北建有空心的立面石墙，如果有物体从上游随着急流而来，猛烈撞击桥体可以起一个缓冲的作用。从石桥的整体结构来看，足以说明我们荆楚古人高超的造桥技艺！

如果我们从上面的文字中穿越回到古代：在河中摇撸从远处眺望这座古桥，六个竖立的长方形桥洞，加上与之平搭的条石桥面，竖看正好形成六个大写的“丁”字；左右各三个长方形桥洞横看，正好形成两个“巴”字的上部，加上两个大石拱券桥洞，像两个正反对立、被水淹没了下部、收笔时出头大写的“巴”字，正合流传至今的巴丁桥桥名，间接地证明了家乡的传说有几分可信度！

公安县古属八百里洞庭湖边沿，河网湖泊密布，少山缺石。从上面的描述中，这座完全由石而成的古桥耗石费资巨大，可以想象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建造这座石桥是何其艰难！首先，每条条石有几百上千斤的重量，从遥远的地方开凿和搬运整座桥的石材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可见先民们勤劳坚韧的品格和卓越超前的智慧！只可惜这样一座极具史料价值的古桥，没有引起家乡人们的重视，在当年就这样痛惜万分的被破坏了。伯洲哥说两个大石拱券桥洞的顶部，他们用铁钎撬开中间一条拱券石，石拱券桥洞才垮塌；在古桥的西岸部分，竟然有部分公社单位为了基建，也参与拆桥拖运条石作为建筑用料。

我一直对这座古桥为何在河床淤泥中大惑不解，家乡的老人们说是过去地震陷进去的——那为什么整座古桥基本保存完整没有倒塌呢？去年有幸看到与之有关的文章才令我豁然开朗：长江出三峡后，泥沙极易在九曲回肠的荆江淤积，明朝建于荆州城南观音矶的万寿宝塔，现在整座塔基和第一层都被泥沙淤积长埋地里；整个江汉平原也是由长江、汉江带来的泥沙淤积而成；古时作为荆江南岸的长江支流东清河同样泥沙淤积严重，巴丁桥在沧海桑田的历史巨变中，被淤积的泥沙埋入河床中就不足为奇了。

从年少起，我一直在追寻这座古桥的历史，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读到有关家乡的任何历史文字，没有发现与之有关的一文半字。家乡倒是有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三国时，蜀军与敌军战败从巴丁桥上撤退，张飞断后，命士卒拆毁桥头阻止敌军的追击……这个传说似乎有一点点依据可寻——因刘备得名的千年古县公安处处皆三国遗址、遗迹：巴丁桥遗址往西北三十里是三国刘备驻扎的油江口；往南三十里是三国吴国大将陆逊操练水军的湖泊，现名陆逊湖……如果这个传说有点源头的话，那么这座古桥至少有近二千年的历史，也可以很好地解释家乡流传至今的古名淡头——因这座古桥“断头”，取其谐音而得名。巴丁桥釆用的石梁和石拱券这两种建桥形式，正是秦、汉时期发展起来的建桥工艺。

苦寻这座古桥的历史大半辈子，我只能根据找到的旁证推测一二。现在这座古桥在河床淤泥中还残留着大部分桥体，好像是先辈们为我们留下的一部永不会抹灭的史册，等待着后人去解读家乡的过往云烟，让这些沉睡的石头有开口说话的那一天，一切都云开雾散！作为家乡的一员，有责任挖掘和记录家乡厚重的历史，宣传家乡的历史遗迹，提高家乡的知名度，促进家乡的乡村振兴发展。

家乡的古石桥！从我漂泊四海而今近花甲之年，走过许许多多、各种各样令人非常震撼的桥，但唯独不曾一睹真容的你令我一生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