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穿山甲的自述：我没有错，为什么被判了死刑

梁斌

我，是一只穿山甲。

听说最近，我再一次成为了你们时刻关注的网红。

都说我是什么“肺炎疫情的中间宿主”，蝙蝠把病毒传染给了我，我又把病毒带到了你们身上......

总之，这几日，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你们眼里的“杀人犯”。

世事无常，曾经，我的朋友“果子狸”被骂的时候，我还替它感到委屈，没想到今天，我也站在了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说起这件事，真的很抱歉啊，给你们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可是，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愤怒之前，请你们先试着了解我们一下，可以吗？

很多人一听我们的名字，就以为我们有着能在大山之间徒手挖隧道的强悍能力。

没错，我们打洞速度是很快，但也只限于刨个坑……像山上那种石头，是万万凿不开的！

而且，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我们不仅力量没那么大，甚至有点害羞......

白天，外面的动物很多，我们就选择藏在洞穴里睡觉，直到夜幕降临，才会偷偷出来行动，以免自己被饿死……

你问我吃什么？

当然是白蚁啦！

毕竟，连牙齿都没有，还能吃什么呢……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类似于你们说的“肥宅”。

偶尔，也会和同伴嬉笑打闹，那可是很珍贵的快乐时光了……

因为我们的构造和习性，我们对其他生物的攻击力几乎为零。

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顽强生长。

说到这，就不得不介绍我那一身坚硬无比的鳞甲了。

别看它长得奇奇怪怪，这可是我们保护自己的唯一武器。

它无法伤害别人，却能让我们自己，免于被别人伤害。

只要遇到危险，我就会缩成一团球。

奈何你是森林之王，还是河水猛兽，都拿我没办法。

有一次，我就这样缩着身子，和一只狮子熬了一天一夜，他怎么也啃不动我，终于感觉到累了，绝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有了这身铠甲，我们在这个地球上，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天敌。

所以，从我们出生到现在，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和平共处了4000万年的时光。

我以为这样安好的岁月会一直继续下去。

未来，我们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进化成更可爱的模样，这个世界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衍生出更多的新朋友……

不过，这个幻想还是被硬生生地打破了。

因为，我遇到了人类。

记得以前，我还曾客串过人类制作的儿童电影《葫芦娃》。

在我的印象里，人类是和老爷爷一样善良可爱的。

唯一给我留下噩梦的，是那只把我扔下悬崖的蝎子精。

可没有想到，现实里，蝎子精没能伤害我，而在我心里原本是可爱善良的人类，却总想着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我辛苦凿的洞穴，一下就被你们破坏掉了。

没有牙齿的我们，根本无力反击，只能惶恐不安地逃啊逃……

可是，你们真的好聪明啊，聪明到我无法想象。

你们能用手抓我的尾巴，直接提起来装进铁笼里；

你们还能用木棍使劲打我，让我伤痕累累，疲惫到无力再跑；

你们甚至还会设计圈套，让我掉进坑里都不知道……

我没有办法，只能拿出自我保护的终极武器——蜷缩成球。

可这身坚硬的外壳，在你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你们会用火烧；

你知道火烧在身上有多痛吗？我的同伴，生不如死，却无力叫喊。

你们会用开水直接煮；

我看到我的朋友扑扑腾腾，想要跳出去，可是那个铁盖子，他撞不掉......

你们会把水泥灌进我的肚子里，只为了增加体重，卖一身好价钱；

你知道肚子里有一摊水泥，是什么滋味吗？我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可是我的五脏六腑，都腐烂掉了啊……

你们还会生剥我们的鳞甲，做成所谓的药材售卖；

听说，你们也有类似的鳞甲，叫指甲，那你能体会那种指甲硬被拔掉的疼痛吗？

我怀念以前和伙伴玩闹的时候，我想念我的妈妈，在安静的洞穴里，温柔的抱着我睡觉……

可现在，我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一直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直到某天，我听到你们说，能吃到我们的肉，是一种权势的象征，还有为妇女通乳的功效！

我哭笑不得。

人类啊，你们已经驯服了鸡猪牛羊，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还有，关于那个通乳。

不是有科技证明了，我们的鳞甲没有那个功效吗？

跟你们的指甲一样，没什么营养价值！你们不是一直以科学为信仰吗？可为什么，现在连它的话也不听了……

 

后来，我们被捕杀的数量真的太多了，所以被列为了二级保护动物。

你知道吗？我还为这件事情高兴了好一阵呢！

我以为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快乐时光了。

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单纯……

因为成为了受保护动物，你们其中的一些人，好像觉得我更“珍贵”了。

捕杀方式不断升级，我们，依然没能逃出被杀的恐惧。

面对如此强悍的你们，我的世界，只剩下了“血淋淋”这三个字，对于求生，已经感到绝望了。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契机，我才有了一些勇气，想和你说说，我的真心话。

你们，一定也很痛苦吧？

那个传说由我们带去的病毒感染，好像还在蔓延。

你们也因此，失去了很多的兄弟姐妹。

对于这次灾难，虽然我们不是唯一的潜在中间宿主，但还是或多或少的，和我们有一些关系。

对此，我们不得不再次说一声，真的很抱歉！

可是你看，吃我们，不会获得什么好处，反而会伤害到自己。

所以，借这个机会，你们也能不能考虑一下，放我们一马啊？

毕竟，我们还存活在地球上的数量，真的不多了……

连稀缺的大熊猫，都比不过。

你知道吗？

我们一年，只能生一胎，一胎，只能产一个宝宝。

更恐怖的是，那些带着我们血液的希望——穿山甲宝宝，适应这个世界的能力，也越来越差了。

以前，我们的宝宝出生之后，因为不会走路，就会趴在妈妈的后背上，优哉游哉地观赏着这个世界。

在那个后背上，它们能认识草木，认识阳光，认识星空。

可是现在，为了躲避人类，我们的宝宝能看到的世界，只有山林深处空荡的洞穴。

谁还敢出去适应环境呢？

出去，就会变成药酒。

为了让我们的物种多存活在这个世上几年，我们真的，做了能做的一切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做母亲的时候，真的害怕极了。

那天，我没能找到一个安全的洞穴，5个小时的阵痛，让我在草丛中挪不开脚步。

最后，我拼劲全力，终于把宝宝生下来了。

可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做妈妈的快乐，就十分恐惧地用身体，把我的宝宝蜷缩在了怀里。

有了宝宝，就像是有了软肋。

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祈求你们：“要吃就吃我，别吃我的孩子！好不好？”

你看，我的宝宝，它什么都不懂，只能用一双无辜的眼神，在细缝中往外张望着。

它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吧。

不知道它长大后，还有没有一个健康生存的机会呢？

所以，这也是我，为了我们的宝宝，最后的祈求了——

人类啊，为了彼此，求求你们，别再吃我们了吧！

我们，真的不想灭绝。

——来自一只绝望的穿山甲

2020年庚子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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