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黝 黝 的 夜

公子（保家欣）

　　这个冬天不太寒冷，但却犹如黑夜，黝黝而漫长。“宅家”成了己亥末，庚子春新年里最热的一个词。无数的白昼，一时间亦或成了长长的“夜”，且还不知天明何时？

我非诗人，写不出“月夜”、“星空”之类的诗语，我对黑夜的体验，相来只有黑黝黝的感觉，当下亦同。整天日宅夜寐，有时就发呆，逐忆起童年。

记得儿时，我们不喜黑夜。一群玩伴在巷子里玩耍，正玩兴热烈。此时，天已渐黑，家长们会唤叫我们的小名，催促着赶紧回家。由此，我们扫兴散伙，相约明天继续。

晚饭时，家长会清清淡淡的问一句，今晚有作业要做吗？我们那时读书，尤其是小学，除了写日记、背课文、抄写生词之类，几乎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更没有“题海”一说。所以，一到夜晚，因为白天玩累了，着床即睡，通常一觉睡到天明，以躲避漫长的黑夜。虽然，是被自觉的。

后来插队农村，一到夜晚，为了节约煤油，如无要紧事做，也是早早的吹灭了油灯上床休息，因为白天干活儿累的，通常也是倒床便睡。农村的夜晚很静，有时会听到远处的狗吠，夏天有蛙声此起彼伏……，但，依然是被自觉的，被动体验黝黝的长夜。

再后来，“黑夜”似乎一下子没了，滿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明”，那是电的魔力。尤其是有了电视，黑夜似也少了一半，特别是城市，一到夜晚，万家灯火，满城流光烁亮，年轻人谈场恋爱，找一黑黝黝避静之处都是难事，仿佛黑夜倒成了一种渴望。

仔细想想，其实“黑夜”有时就成了久违的赋予。比如眼下，宅家天长，日日似“夜”，人们何不趁闲弃烦安静。一人独立窗前，窗帘合与不合都无关紧要，想些事情，或称思考，过往的，当下的，甚至你出生前的。人人不都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上十月，一天二十四小时“黑夜”？当然，胎儿那会儿或许还没有思想，恐怕真没有思想。我不懂生物、医学，胎儿在母体里至诞生前还要进行“胎教”，他（她）们知道世界是分黑夜和白昼的吗？胎儿一旦诞生，婴儿见到的世界又不仅仅只有黑夜，还有明晃晃的白天。多烦！？太刺眼，黑夜多好。所以，胎儿出生后的短时间里，他（她）们整日长睡，懒得睁开眼看世界，还在留恋先前十个月的长长黑夜……。

当然，婴儿很快会成长为幼儿，直至成人，终将告别“黑夜”，迎接光明。但人在一生与光明相伴的同时，亦会有黑夜相随，一辈子与它们相随相伴，不离不弃，且由不得自己。白天有时是烦躁和喧嚣的，此时，人们会想起黑夜，尤其是黑黝黝的夜晚，让人可以暂避，寻得一时的宁静和安歇，思考白昼，迎接来日。

一天中的白昼与黑夜，你喜与不喜，好与不好，它都恒古不变，再长的黝黝黑夜总有至明的时候，再喧的白昼总会有日落沉入的一刻。进入黑夜，那怕是灯火璀璨的黑夜，总会有一处黝黝的地方，等着你去赴约和憧憬。

只有长长的白昼，短暂的黑夜，那是地球的极地；只有长长的黑夜，偶见短暂的白昼，那也是地球的极地，那里有人活动，也只限探险和科研。

对于习惯了白昼与黑夜各为一半的人类，是一种常态。在白天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需要休息，黑夜赋予安宁；沉睡了一整夜需要重新劳作的人们，白天赋予他们阳光和希望。

人类，每个人一生中在争分夺秒攫取白天阳光的同时，不要忘了黑夜。毕竟，黑夜不仅仅是用来让人们喜与好，它有时也会赋予人类启发智慧，任由人的思想在漆黑的夜晚自由驰骋、遐想。或许，一个新的人类创造即在黑夜里诞生。

与白昼相比，黑夜固然有它不近人所好的存在，如人们有时讨嫌黑夜太长，所以用电能来缩短长夜的时间，让人类宛如白天一样的工作。当然，这些电能亦或有许多恰恰来自白昼阳光的储备。

虽然，人们也常常将人类“厄运”，比作长长的“黑夜”，将白昼称作光明。其实，人类在面临“厄运”时，或许正在储备“光明”。一场荊楚大疫与人类延绵的历史相比，或许算不得什么大厄。不太寒冷的冬日长夜即将过去，明媚的春夏阳光已经照进你我的生活，黑黝黝的夜只是个过往，疫后，仍将国富民强。

202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