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

繁花似锦

文 /繁花似锦

这段日子宅在家里沉静下来 ，老舅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我眼前，人，是不能闲下来的，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岁月都不曾放过你，揉碎的日子你会发现都带着一丝悲凉。

心情最坏的时候，想起老舅我总是泣不成声。

老舅是老舅，也是我的聊友，我可以随时随地给他说话或者聊天，老舅也是经常给我打电话或者视频聊天，我在他面前是个晚辈，也永远是个小孩，四十岁的我经常在他面前装个小孩，又当个无赖，过年的时候我会先给他视频拜年说：‘’舅呀，我跟你磕头了，赶快发红包吧，如果不发，我起带头作用让你的外甥们明天都理发去，‘’ 老舅会给我发二百元的压岁钱！

当地的风俗，正月、五月、九月是不可以理发的，如果理发是对舅舅的大不敬，别人也会笑话没家教的，舅舅亡故了的人家才可以随便理发的。

老舅病逝于2019年暑假，终年66岁。

接到老舅病逝的消息，我和表弟们从山西匆匆赶往河北邯郸市，当天赶到老舅家的小区，老舅的尸体已经穿好衣服冻进冰棺了，在老舅的灵前待了一天一夜，无意中抬头看见了老舅背着我的照片，眼泪又一次决堤，那是前二年表弟结婚，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舅和我都非常高兴，我还穿了喜服混进舞蹈婚庆队跳舞，爬在老舅的背上自拍了一张照片，给老舅转发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回到邯郸后还把照片洗出来放在了显眼处。

我觉得老舅除了跟他家里的儿子孙子女儿媳妇亲外，就拢到跟我亲了，老舅和我妈相差两岁，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和我妈一起饿着挨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他说和我妈每个人坐一个门蹲石，相互看着也不说话也不乱跑，肚子饿着也没有力气到处乱跑，后来姥姥家迁移到另一个村子，他们才能开始填饱肚子。

老舅长大后应聘了一份工作，一直刻苦钻研，后来成了一名机电工程师，南下深圳一直挣着高薪，我记事起老舅在我心目中就是个有钱人，衣着光鲜，最早骑着摩托车带我去兜风，小小的我就觉得跟老舅在一起很有面子。

亲戚们大多数不喜欢老舅，因为老舅孤傲嘴冷说话不好听，外地回来常常去我家里，给我妈点钱，然后带点小米大豆之类的农作物，前几年老舅被一家企业月薪二万聘去现场指挥，他带走表妹夫给他做饭，按他的想法是能让表妹夫挣点钱，自己也能吃到家乡饭，结果老舅经常说表妹夫做的饭不好吃，表妹夫回来告诉我妈有钱人太难伺候了，老舅很笨，一点也不会搞亲戚关系。但是老舅也不傻，回来从来没有提过表妹夫做饭不好吃的事，他怕我笑话他。

老舅脾气不好，家里外面都很霸气，没有人敢跟他顶嘴，家里也是他一个人一手遮天，老舅妈看见他总是笑嘻嘻的，说他长的帅脾气不好就是心眼好。就连我妈跟他说话也是尊尊敬敬的，唯独我不怕他，发微信有错别字我会笑话他，老舅很敏感的说：‘’我知道你内心看不起我这个老舅，嫌我没有文化落后，我没有多大文化，就是自学了一门技术。‘’

其实老舅在我心目中也是值得学习的，自己刻苦钻研了一门技术，买了三四套房子，再回到那个养育他的村子，碰到从前和他母亲关系好的老太太，他会拿几千块钱,每人给二三百，让她们买米买面买吃零食。

以前的礼拜天老舅会带着老舅妈和孙子坐高铁来北京找我玩，最后一次来北京已经是来看病了，前年秋天，我带老舅去云南走了十来天，那个旅行社四飞有两次是晚上2点的，当时我也没有问时间，就签了合同，赶半夜的飞机生病的老舅很生气一直叨叨我，他是肺病气喘吁吁的，把他送回家后，好几天我也没有理他，老舅后来一直给我打电话道歉，说他错了。

如果老舅还在人世的话，这个疫情的春天 已经不知道给我打过多少个电话了！

一程一梦回，一别一长睡，一生千般滋味。

那个牵挂我的人走了，永远永远的回不来了，我亲眼看着把他火化成了灰，耳边飘来最后一次的通话，丫头，我怕熬不到过新年了，提前给你发个压岁钱吧!

2020.2.19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