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等了西伯利亚那么久。</p><p><br></p><p>我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之行,曾经远在天边,此刻近在眼前,已经触手可摸。我就要登上西伯利亚大火车,离开已经旅行了两个月的欧洲,跨进亚洲。</p> <p>我的穿越欧亚大陆之旅,伦敦到新加坡的全程路图。绿色圈内是走西伯利亚大铁路,从莫斯科到北京的一段。</p> <p>莫斯科到北京,这趟列车可是一周才一趟,不敢误车, 一误就得等7天,签证没准就到期了,还不能忘了算上火车上的那些天。在俄国,签证过期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 </p><p><br></p><p>莫斯科的车站不少,也不敢搞错了。</p><p><br></p><p>我提前一天,就从克里姆林宫的隔壁街道上,搬到离车站不远的另一家旅店住下,就类似于从天安门广场附近搬到三环以外。车站大广场上有三个大车站,去西伯利亚的列车,在广场的一头,灰棕色砖式的建筑,黑色的帽顶,我抬头仔细地看,才能在那高处,找到车站的名字。</p> <p>车站的候车室,并不算特别大,我的是那一晚的最后一班车。墙上的大显示牌上,在最下面,我找到了‘莫斯科去北京’的字样,来的有些早,站台号还没打出来,我坐下来等着,顺便眼观着周围的人们,也是喜欢观摩旅途各地之风土人情。</p><p><br></p><p>去俄国东面的列车,好像都从这里发车。</p> <p>传说俄国火车十分的准时,这儿他们报站台也是十分的准时,我被告知开车前40分钟报站台,果然如是,站台号准时地跳上了大屏幕,“1号站台”。 迫不及待地抓起包,我寻找着去站台。 </p><p><br></p><p>在被细雨浸透的长长的站台上,沿着幽暗的灯光,除了列车员们已各就各位,实在看不见一个旅客。这空荡荡的站台、和毫无声息地躺卧在那儿的列车,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恍惚我是置身于一个非真实的世界。</p> <p>找到了我的车厢,窗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个‘5车厢’,甚是激动,终于要上车了,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过去,列车员突然从旁边跳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把票拿出来给他看,他已在半空中拼命地摇摆着双手,大声地喊着“No,No!”, “No 什么?” 我说,感觉莫名其妙。“No!” 他依然大声喊着,到底“No”什么? “No”,我真不知道他还要坚持多久,我把票塞给他看,他这才停止说“No”,安静下来,然后不声不息地让我上车,领着我到我的房间门口。 </p><p><br></p><p>后来他告诉我,他说,国内像我这个年纪的女性,都是参加旅游团出来的,没见过一人独行的,看见我,他想都没想就认定我找错了车。 我倒是没有注意我的年龄,他却是认真。</p> <p>这时,我后面又上来了一个亚洲模样的人。 他介绍自己是Ryu…,日本人。很快我们俩聊了起来。正聊着,突然间在我们面前跳出来一个人,快乐地大声喊道: “我听见你们这边说英文!”,他手舞足蹈着,“我叫尼格拉斯,” 脸部充满表情地说。 尼格拉斯是英国人。看来他是早就憋坏了,在俄国,英语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 光说英文走不了几寸步。</p><p><br></p><p>整个车厢也不过五个人,还有一对年轻的俄国夫妇,Slava和Kseniya,大家在一起相处十分地融洽。古人曰,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很快都成了好朋友。我们甚至说好了,下次还要一起坐火车从北京去莫斯科。</p><p><br></p><p>本来是一趟应该很乏味的六天六夜的火车旅行,但因为有了好车友,变得有趣了。</p> <p>这趟火车,要开个六天六夜,走个大约7600公里,从欧洲俄国,到亚洲俄国,穿越西伯利亚,然后经过蒙古,最后到北京。</p><p><br></p><p>都说坐这趟车的,基本上都是外国旅行者,确实也是如此,而且大部分都是为了这番体验,从莫斯科到北京,从头坐到尾,只有少数人中途在贝尔加湖或者乌兰巴托下车去呆几天的。</p><p><br></p><p>我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坐从莫斯科到海参崴的那趟车,那趟车上,以俄国人为多,那是他们的交通工具,上上下下的多,坐穿越的旅客很少,不过可以有机会大面积跟俄国人接触。还好后来放弃了那个想法,因为我这点俄语是不够和俄国人聊大天的,如果坐了那趟车,我肯定要闷死了。</p> <h3>在站台上和相邻车厢我们唯一的邻居们聊天</h3> <p>上车之前是做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还得打艰苦战,那是一辆四面透风的古董车箱,30年前德国人给造的,靠着烧煤取暖。中国为什么不换辆新车呢?</p><p><br></p><p>忍不住地去向列车员打听,方才知道,原来是和俄国没有能谈拢。中国新车早就造好了,硬件有了,但是软件谈不拢。居然还有这种事,只好委屈了,好在车里人不多,空间足够大,凭这一点,还是蛮舒服的。而且车上暖气烧的足足的,倒也不冷。</p> <h3>每隔一站,就有煤车来上煤。烧煤烤火的好处是,我们随时都有滚烫的开水用。</h3> <p>有一天,Ryu 过来跟我说:“快去看,车箱的交接处,像个大冰箱。” 饶有兴趣地,我赶紧过去,刚打开门,正好尼格拉斯从那边车厢过来,顺便把他拍下来了。 看来我们的车,不光漏风,它还爱收留雪花儿。</p> <p>我们隔壁的车厢人更少,只有两个年轻人,英国医学院的学生,前往乌兰巴托去做科研项目,好像是和那里冬天烧煤引起的污染所引起的疾病有关。 他们每天经过我们的车厢去餐车吃饭。</p><p><br></p><p>再过去,其他车厢的人我们就根本没有看见过,也不知道他们存不存在。</p> <p>两个英国大学生吃完饭以后,都会留在餐车里看会儿书。他们和尼格拉斯都是素食者(vegan),俄国餐车上菜单里,他们能吃的,只有素红菜汤和大米饭。有些好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凑巧,问他们:“怎么我们这里你们三个英国人都是素食者?你们英国到底有多少人素食?” 想了一下,小伙子中的一个说,“大概每五个人中间一个吧。” “那就是20%了,这个比例还不小!” 显然英国人的环保意识还蛮强的。</p> <p>临行前一天的换旅店,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离开了市中心,新旅店附近居然有三个相当规模的超市。脚一迈进超市,顿时让我欣喜若狂,在俄国这么多天,还真没有看见一家像样的超市,因为我一向都喜欢住在市中心,那里一般多是便利店,里面东西不多。</p><p><br></p><p>想买些食物带上火车,我在超市逛了有一个多小时,离开时,贪心的背包里装的满满的沉沉的,甚至还买了一把刀用来在车上切腊肠用。这些食物,后来有一些还支援了我的车友。</p><p><br></p><p>又有些担心那刀上不了火车,离开旅店时把它送给前台,前台告诉我说留着,可以带上火车。后来在车站过安检时果然没事儿。</p> <h3>Ryu 和尼格拉斯没有带太多的食物上车,所以每停一个大站,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下车,他们都会下去找小卖铺,不过他们俩不总是有运气,有时我们停在中间的轨道上,站台上看不见任何小卖铺。</h3> <h3>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有酒有零食,我们就能庆祝中国大年夜。</h3> <p>04号车和03号车这俩兄弟列车在西伯利亚会合, 就车体而言,30年的老兄弟了,一个向东驶往北京方向,另一个往西驶向莫斯科,一个星期在此会面一次。</p> <p>在欧洲俄国一边,景色和圣彼得堡到莫斯科之间的差不太多,过了欧亚分界线以后,火车在西伯利亚的行进中,每天见到的景色都在不断地变化中,比我想象的漂亮。如果是春、或夏、或秋来,西伯利亚定会是不同的美。</p> <p>地形的变化,从平原到丘陵,然后绵延的丘陵又过渡到草原,草原再换成到大湖贝尓加,大湖又让位给丘陵,继而又草原。</p> <p>树木和森林也是不断地变化,主要是松树和白桦树,间或一些其它不熟悉的树,雪和冰给了不同的树与不同的装容,让它们姿态万千。</p><p><br></p><p>有时白雪像白面撒铺在松树上,有时又似一朵朵白花装点在枝丫间,白桦树姿态优雅地摆显着闪亮银色的枝条,而一些不知名的不是太大的树却让冰雪压得驼背弯腰,不堪负重。</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到了靠近哈萨克斯坦北面的时候,森林让位给了草原。</h3> <p>过了贝尔加湖以后,看见一片片油墨漆黑的黑松树,看上去比德国的黑森林要黑很多,黑松不高却强劲,十分地茁壮挺拔剽悍,颇有战斗民族的风范(笑)。</p> <p>美丽的贝尓加冻湖。在沙皇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刚建好的时候,火车要坐渡轮过贝尔加湖,到了冬天,冰冻的贝尔加湖便成了一个大问题,也试着用过破冰船。 现在,火车绕着湖边走。</p><p><br></p><p>我们沿湖开了有四五个小时之多,于是能够毫不保留地尽情地欣赏湖景(冻景)。</p> <p>这一路可谓:白树银花霞满天,冻湖寒轨人不眠 - 展望冰封雪盖的西伯利亚。</p> <p>在我们的概念里,西伯利亚代表着广袤、空旷、无人烟,惩罚、流放。</p><p><br></p><p>其实西伯利亚占俄国近三分之二的国土,是俄国的亚洲部分。在我看见的西伯利亚,有些很大的城市,有的城市沿着铁路线不断地伸延,那儿的人口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看上去并不那么荒凉。当然,我们看见的,也只是在铁路沿线而已。</p> <h3>某个西伯利亚城市夜景。车厢的玻璃很脏,要想有张好照片不容易。</h3> <p>有时候我们看见很好的景致,刚端起手机想拍摄,对面过来一辆货车,轰隆轰隆地没完没了,耐着心焦等那货车过去以后,我们的景色也给错过了。在西伯利亚铁路上货车特别的多,这种情况常有发生,而且总是在我们看见了特别喜爱的景致,手机刚刚端起来时。</p> <p>西伯利亚有诸多河流,众多的铁路桥悬挂在冻河之上。</p> <p>叶卡捷琳堡火车站。叶卡捷琳堡是沙皇一家被杀害的地方。也是俄国前总统鲍里斯·叶利钦的家乡。</p> <p>西伯利亚的大城市之一 Novosibirsk 的火车站</p> <p>冰封雪盖下的西伯利亚城镇村庄选集。 遍布西伯利亚乡间的木头房屋,在冰雪的覆盖之下,别具风情。</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一百多年前,沙皇尼古拉二世,为了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几乎耗尽了国库。 那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疏通了偌大的一个国家,堪比喻成俄国的‘长城’,当然,这只是从工程宏伟的</span>规模<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来说。</span></h3> <p>大西伯利亚铁路总也忘不了展示它的历史。苏维埃时期的内燃机车。</p> <p>离开莫斯科的时候,这世界还是风平浪静。</p><p><br></p><p>火车上没有wifi,我们也只有在停大站时那几十分钟里,上网、收微信、看新闻。</p><p><br></p><p>第三天,消息传来,武汉封城,顿时一惊一忧。</p><p><br></p><p>第四天,第五天,数字还在上升,不知前路如何,大家不得不开始审视各自的旅行计划。俄国小两口原本计划去中国旅行6个月,这时紧密地和他们在中国的朋友保持着联系;尼古拉斯也是打算去中国生活旅行一段时间,他是话剧演员,希望能在中国边旅行边教英语;Ryu已买好了机票,从北京直接飞回日本;我呢?</p><p><br></p><p>我的计划是从北京换车去越南,然后穿过东南亚去新加坡。现在我该怎么办?那一年Sars时,越南状况也不好。列车员们开始给我出主意,有建议我在贝尔加湖下车,买机票回澳洲,也有建议我到乌兰巴托下车换机回澳洲。</p><p><br></p><p>这两个地方,我都是人生地不熟,还不如先到北京再说。</p> <p>西伯利亚的东正教教堂,在靠近蒙古佛教不远,这个小地方居然有三个教堂。</p> <h3>我们在俄国停顿的最后一个大城市 Ulan Ude,满满的的蒙古味儿,连名字都是,还有那建筑,一看就知道离蒙古不远了。</h3> <p>我们在夜里到达蒙古国的边境。在俄国出境用了一个半小时,蒙古入境一个小时,这之中我们都没有下车。</p><p><br></p><p>俄国小两口已经想好了,准备在乌兰巴托下车,呆几天后返回俄国;尼古拉斯和他们一起在乌兰巴托下车,然后去北京,再去日本。</p><p><br></p><p>在乌兰巴托火车站,我和Ryu下去送他们。原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在北京玩一玩,计划全乱了!</p> <p>蒙古北方,有种梦幻般淡然的美,那不太高的山坡起伏绵延,映照着一早一晚的斜日,硬是让人记忆深刻。</p> <p>沿途的火车站,只是简简单单一栋小屋,毫无夸张。一路小镇小村也是如此清凉简单。</p> <p>火车进入戈壁大漠后,犹如想象之中的,稀少的人烟,薄薄一层白雪覆盖在广袤的大地上,偶然一小片幽幽枯草。</p> <p>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去向远方</p> <p>到了蒙中边界,我们事先被告知,由于疫情,不会让我们下车。也好,我们可以留着车上看换车轮。</p><p><br></p><p>在蒙古出境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列车驶过缓冲地带,到达二连车站。车站人员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量体温。不幸的是,所有人的体温都超过38度,包括两个列车员,一人甚至过了39度。一车的病毒!(笑) 估计是因为我们在蒙古出境等的太久,列车员烦了,没事儿就去烧火玩儿了,弄得车上太热。</p><p><br></p><p>于是全体下车,去站里查体温。</p> <p>总算都过了关。列车继续往前开,朝着北京。</p><p><br></p><p>补觉。</p><p><br></p><p>早上起来,被告知,和我们相向而开的去莫斯科的列车上,有两个武汉人在二连被检出有体温。他们列车的餐车,本来是由我们车挂回北京,尽管已经消了毒,还是不想让我们在上面用餐。列车员在车站上帮我们订了饭,还是免费的。(这一路,每个国家的餐车都只在本国周转,不出境,估计因为各国有各自的环保卫生规定。)</p> <p>列车上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列车长一个劲儿的来车厢,敦促列车员们带口罩。列车员们敦促我带口罩,可我只有一个用来在北欧冰冷的天气里保温的口罩。</p><p><br></p><p>车上列车员们多是河北人,出北京的大巴这时都停开了,出车两个星期从国外回来,他们好些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家中,有的家里村子甚至封了不让人进。</p> <p>到了北京站。下车了。上车时鼓鼓囊囊的食物背包,这时瘪瘪地挂在身前。</p> <p>西伯利亚大铁路之旅告终了,多事之秋开始了!</p><p><br></p><p>我决定暂时中断我的旅行,先回到澳洲等一等。</p><p><br></p><p>1月28号,2020年,WHO宣布全球病毒大流行,有些航空公司这时已宣布停飞,估计更多航司会加入此行动,我上网抢到最后一张机票,1月31号,从北京经新加坡飞澳洲。我在新加坡禁止外国人过境前几个小时从他们那儿过境,又在澳洲禁止外国人入境的那天到家。</p><p><br></p><p>谁知在家这一等就是半年,重新上路的希望依然遥遥无期。</p> <p><br></p><p>穿越欧亚大陆之旅 序列:</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ow0wwo4"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西欧诸国,穿越欧亚大陆之旅 从伦敦到新加坡(一)</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vbaswd6"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中欧几国,穿越欧亚大陆之旅 从伦敦到新加坡(二)</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33tkifxg"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波罗地海地区,穿越欧亚大陆之旅 从伦敦到新加坡(三)</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xekw9pf"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谜里的俄罗斯,穿越欧亚大陆之旅 从伦敦到新加坡(四)</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