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尽未尽

雨飞

　　闭关20多天，家里的坛坛罐罐都处在将尽未尽的状态。面对这样的境况内心竟然是矛盾的。按照惯例，又要扔掉几个空瓶子，这对崇尚断舍离的我又多了一份窃喜：厨房的空间变大了，家也越来越整洁。简单而不芜杂，单纯而不扭捏。

 

可是在这特殊的时期，我担心的是采购的麻烦。快吃完了，今天可以出门买吗？带上口罩的我就如一尾缺氧的鱼，一刻不停的从家里向超市奔波，在劳顿中大口大口的喘气。稍有松懈，就会有四面楚歌的感觉。那升腾的水雾在镜片上缭绕，即便晴空万里也像暮霭四合。

拿起出门证，全副武装之后，我提着篮子往外走。风有些大又下着零星的雨，我的伞差点就被刮翻了。走到门口，那个衣衫单薄的小伙还是站在风里。“停下来，阿姨，我给你量个体温。”我站住了，用眼睛偷看那个给我量体温的小伙。他个子不高，还有些瘦弱。他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防护：戴着一次性的口罩。他在这里工作了20多天了吧，我的心里顿时有一点心疼，他也是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爸爸，也是血肉之躯。而在这非常时期，卑微的如尘埃的他却成了我们心头的光。

来来回回的人，有配合的，也有发几句牢骚的。他静默在那里不纷不扰：“来，量个体温。”在这闭关的日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而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匆忙的脚步，凌乱的思考。

20多天闭关的日子，人、床、手机是最亲密的铁三角。我们平时最想说的是“让我静一静。”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静下来了吗？武汉的冠状病毒时刻揪着我们的心。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我们感到了恐惧。

当然还有比病毒更可怕的是物欲横流和利己主义。这类常常被我的学生用来批判社会现状的词汇却频频在现实中上演。武汉红十字会不作为，高福的论文，吹哨人李文亮的死......我们依旧活在这浮躁的社会里，承认缺陷和丑恶的存在，然后再用眼睛和心灵去感受这世界的美好。 比如门口小保安，比如超市里微笑的大姐，比如对门的邻居，比如各个卡点的社区工作者、志愿者，比如奔赴武汉的医务人员.......没有英雄只有平凡人，是他们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光明就在眼前了吧，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星期.....

打败病毒后的第一个愿望是不带口罩去公园里逛逛。然后呢？然后我们是不是又学会遗忘？忘了恻隐之心，忘了道德的底线，忘了我们曾经受过的磨难和苦痛。又开始活取熊胆，生吃猴脑，炭烤活鸭掌，吃蝙蝠.......它们也是地球的主人，它们也有生命，它们也会痛，也会绝望，也会挣扎，更糟糕的是它们的痛，它们的恐惧也会传染给你，会让你更痛更恐惧。

想起前段时间给孩子们讲的一篇古文，孟子讲“恻隐之心”举了齐宣王的例子。他对这一头将死的牛，表示“不忍其觳触，若无罪而就死地。”按照孟子的观点，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天良，是一个好人的标志，相反就禽兽不如。

人类过于强大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不去反醒，后果不堪设想。人只有尊重一切生命，才能真正尊重人自己.......

风雨依旧，轰隆轰隆地摇撼，又咻咻地呼啸。我艰难地向超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