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花儿开

栗子

隆冬腊月，同事办公室花瓶里养着几支淡黄色的花儿，她看我惊奇，笑曰：校园里折的。那日，我初识蜡梅。

那日午后，踱步到蜡梅前。冬日里，稀疏几丛瘦枝嫩蕾，枝无形，蕾色淡，寂寂然隐于校园一角。西斜的阳光惨淡地罩着她，像极了可怜的小仆女。仿佛怕这些小小的花苞在寒冷里孤独害怕，有些去年的果儿还挂在枝上，如一个个镂空的铅丝小灯笼，照出了一隅穿越千年的古老。

接下来的日子，再凛冽的寒风，也没能抵挡住她们对脚步的诱惑，内心总有一种几天不见就会错过无数美好的担忧

小年以后，正是三九天气，河流，草木，鸟儿，都跟人们一样将生命缩进了睡袋里。自然界里，除去寒冷，还是寒冷。在一次次守望中，枝头的那点点凸起现出了鹅黄的颜色，颗颗软玉一样。绿色消失已久的干枯树丛，因为她们有了生命的温度。花苞日日饱满着，鼓胀着，瘦瘦的小仆女在肃杀的寒气中一天天褪去了怯懦，慢慢生出了倔强的英姿。

在那个微雪天，蜡梅零零星星开放了数朵。远看过去，毫无惊艳。稍一靠近，便闻到了一缕沁香。循香而望，是微微低垂、内敛而矜持的娇小容颜。她开得并不像春花那样热烈奔放，柔软圆润的黄色花瓣微微内卷，裹住一圈绛红的内萼，这绛红蝉翼一样的透明。偶尔有雪花在上面做片刻停留，融化或滑落，惹得花瓣微微地颤动。我热切向往着它们盛开的模样，向往着一片纷繁的美丽和馥郁的芳香。

蜡梅是注定属于腊月的，蜡梅的盛开该是艰辛的，因其艰辛，才让她的风姿凌驾于凛冽风雪之上。她的盛开，不为招蜂引蝶，不为与春光争艳。她在寂寞里，完成丰满的生命轮回。孕育，开花，然后结实。

一场瘟疫，打乱了日常的生活。终于在忙乱中想起了她们。迫不及待地去看，跟她们依次打过招呼。站在那些依然细瘦的树枝间，无数憔悴了的蜡梅花在春风里微微颤动着，已没了水分的花瓣绛红和黄白的颜色还在。深深呼吸，一份淡淡沁香还在幽幽飘来。心中的某处柔情被触动而弥漫：她们，是不是在这生命的最后，还一直执着地等着我的到来？从来不忍攀折鲜花的双手因悸动而灼热，我一朵一朵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捧干枯的花朵，放入我大衣的口袋。错过了她生命最美丽的盛开，我也要把这一季的相思，轻拥入怀。

所有的相遇相识里都没有圆满，错过盛开，就拥抱落花；错过春夏，就热爱秋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