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里的日子(二)

老浦

<h3>  </h3><h3><br></h3><h3> 城市停摆了。</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世事是这么的难以预料,一个月前吃喝拉撒还都生机勃勃的城市,如今却像深山老林里的千年古刹,寂静空廖。如果说,有过一个时机可以唤起人们曾经的繁华记忆的话,那就是元宵节晚上,像儿时塞进炉膛里的稻穗子,偶然蹦出几声,却又很快被沉沉的黑夜吞没了的鞭炮声。</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今日因不得不的原因,去了老城区一趟。出岛的路唯有一桥可通,以桥作隔离设桥头堡,让我想起书本里描述的战时状态。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全民战争,而敌人是躲在暗处正值壮年无孔不入的新冠病毒。</h3> <h3>  桥头上,搭了一只防雨广告篷,里面放了一只上面放了几个瓶子和本子笔之类的桌子,无形中有了一种战时阵地办公的紧张态势。检查人员三五个在剩余一半的桥面上左右开弓,他们戴着样式不同的口罩,所穿的防护服也是百花绽放,有蓝色的薄薄的棉纸做的、仅有领部和腰部的两根带子固定住的,像是长款的宝宝衫的;有远看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防护服,近瞧只是一件全白的布大褂的。他们拿量温器的,查通行证的,还有检查汽车后备箱的,各司其职,左右前后无死角的包抄。在这号称空气中的气溶胶也会传染,在安全防护物资严重紧缺的情况下,小区物业和社区工作人员仅凭形同虚设的防护,日夜站在寒风中,为小区筑起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坚实的安全屏障。</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若以薪资水平论社会贡献,他们的薪资处于社会下游。普通民众只要吃喝无忧,可以泰然如素宅在家里,瓜皮果屑一如既往的随手往桶里一扔。城市环卫系统并不能因为疫情而停止转动。苏州的大街上,洁净坦然,一如苏州姑娘的素面般自信。我在小区的小路和地库里,看到物业清洁人员戴着普通的口罩,和往日一样一日不拉的做着保洁。疫情对他们来说,只是外部世界换了一种声音,收音机里的锡剧声如今换了评弹而已,生活在他们看来,是永恒不变的劳动,如果有危险,那也是命运使然,唯有认命而已。</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一直以来,我颇怀疑"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认为一路的推进乃精英之所为。但此刻,却让我明白,没有人民这坚实的底座,任它再宏伟的金字塔都是泥浆散石。镜头前,半数是九零后的年轻的白衣战士们,捏紧拳头向死而生驰援武汉,这一刻历史将永远铭记;历史膜拜真实不吃马屁,它鄙视权威保利行事以致草芥人命,它记录着因低效行政而无端被卷进瘟疫漩涡的七八万人患者和他们的家庭,在漩涡中挣扎,在风雨中萧瑟。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h3> <h3>&nbsp;&nbsp; 各城各市各自围城,措施越来越紧,籍贯地管理这个中国特色运用起来也越来越顺手。湖北、浙江、湖南、安徽、广东、江西7个重灾区过来的,一律原路返回,不得进入江苏,不看车牌,只看身份证。有段子说有人被迫滞留在高速14天,泡面吃成口腔溃疡的。今日有人在业主群里说明天去上海浦东一个来回会被怎么处理,有人马上神回答说,去14回14天。</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除武汉外,疫情的态势似乎开始平稳起来了,虽然每日公布的确诊人数还是几千的上去,但感觉像是从疑似里转化过去的,确诊加疑似的总量没有很大的增加。</h3> <h3>  </h3><h3> 围城里的人们继续生活着。</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家庭主妇们不领薪资在家办公,时刻注意着有何渠道可以解决家里的生活物资。应运而生的很多购物群方便了围城里的人,我在城里几个小区门口就看到有卡车上装着一袋袋的蔬菜,等着人来拿。不消说,这是围城里的居民们消费自救。网购也还在运行,尽管物流速度减慢了。取货在一个封起来的门旁,人们个个戴了口罩,互相错开着拎了东西闷头就跑。有熟识的,也只是远远的相见相望不相闻,挥了挥手,各自离去。</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自2月9日允许开工以来, 除去公共机构和为疫情服务必须开工的,其余都选择了在家上班。有个邻居是互联网企业,原本因源代码不能公开而不能分散办公。但员工来自五湖四海,回苏后需隔离14天,订单又不认疫情。无奈重新调整了软件运行环境,宣布员工按兵不动在家办公,并且大涨工资。在疫情时期,这类行业可以化整为零,还是幸运的。不幸的是那些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型的,以人流量为客源,以人为主要劳动力的企业。疫情不认人,房租工资社保可永远认得你的。不断有大型连锁的餐饮和培训企业宣布破产的信息。现在是疫情的开始阶段,由此可以想象,后疫情时代的经济会跌落到一个怎样的程度。</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学校都推迟开学了,谁也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承担公共聚集带来的风险。取而代之的,是线上学习的兴旺,以及夜色中一盏盏从书房里亮起的桔色光亮,如海上塔台的指路明灯,渺小但温暖,此为这特殊时期难得的令人感到欣慰的情形。改革开放的高速列车载着从贫穷和陋识中来的人们一路飞奔,物质的丰厚使我们的躯体长肥长大,速食文化却使我们的脑袋营养不良枯瘦干瘪,首尾不相和。是时候了,让我们在书本里静下来心来,补充精神粮食,重拾良知,身首合拍。抬头望,看大雁南飞北归;夜深沉,听窗外春雨淅沥。</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正常时期,人们有着做不完的事,也有使不完的劲消耗在各种爱好上,爱赚钱的死命的赚钱,爱爬山的有步骤的去征服一个个小山丘(苏州周边所谓的山其实是小土丘),美食家门们跟随吃吃攻略一处处去打卡。如今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情愫,统统被装进奶油蛋糕的裱花袋里,瘟疫和地震大火等别的灾难不同,它不爽快,也不露底牌,它坏坏的选择空气作它的代言人,致使瘟疫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空气无孔不入,现在所有人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因此原本属于个人的情感,比如侥幸、担忧和恐惧,突然成了全城人的共同感受,它们从裱花袋里挤出来,一朵朵像云彩似的飘浮在城市的上空。</h3> <h3> 正值中午,城区的大街上,一扫往日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空荡荡的像被掏了心肝。阳光透过浓密而常绿的香樟树,在马路上形成剪纸似的图画,树叶随风展动,画面随之妖娆,竟有些不真实感,不禁怀疑这是个假苏州。元宵一过,又是一年赏梅时。只是,疏枝缀玉,梅海凝云,那怒放的上万枝梅花,如今又为谁而开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