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米

小叶

  在我家的冰箱里，永远都会有一包海米的，没菜的时候，我会用开水泡一泡来就饭吃，也觉得很“下饭”。甚至空嘴儿也能吃上几个，我这一辈子，身上是永远有渔民的烙印的。

  在我的家乡，海米被渔民们叫做“海米头儿”，它是每个秋天都会去储存的美味。

  儿时的家乡，每年的海蜇汛期一过，虾就开始跃上渔网。我们这里盛产极大的渤海对虾，是海中珍品，随着对虾一起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三、五厘米长的白虾。这些不值什么钱的白虾，是制作海米的最好材料了。

  很多个清晨，爸爸从码头回来，肩头背着满满一网兜的白虾，极新鲜的，放在地上依旧活蹦乱跳，妈妈立即开始生火，烧一大铁锅开水，爸爸则要把虾里的杂物捡净。很多时候会叫我们过去干活，爸爸一边捡，一边会把活虾扔到嘴里吃。他说这样最鲜，真正在船上过活的人，是不忌生吃虾蟹的。

  锅里的水烧开了，这些白虾根本不用洗，直接倒进锅里，再放入一大把粗盐。水开几个翻滚，虾就变成了橘黄色，已经熟了。用笊篱捞上来，院子里此时早已铺好了干净的密实渔网，把虾一股脑儿地倒上去，再细细地铺排开，初秋的阳光干燥而温暖，正好晒虾。每当这时我都会被安排来看虾，这些虾，不怕谁来吃，而是为了防猫。那段日子，几乎家家都在晒虾，猫们一定被馋得晕头转向，顾此失彼。

  我爱看虾，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坐在暖洋洋的阳光里，还会吃到零嘴儿：虾里面，有小小的胖头鱼，它也熟了，肉白白的；还有小小的蟹，红红的，扔到嘴里嘎巴脆。

  连续很多天以后，虾壳变白了，它已经完全干透了。爸爸和妈妈则要开始脱虾壳的工作了，叫做“窜海米”。准备好一个干净的、长长的布袋，倒入一定量的干虾，他们俩各拽住布袋的一头，用力窜动，让干虾在布袋里来回摩擦，以达到脱壳的目的。脱了壳的海米颜色橘红，虾肉也变成了坚硬的胶质。

  漫长的冬天里，这些味美极鲜海米会被放在酸菜、饺子里、甚至咸菜里。但是妈妈并不赞美它。在她眼里，这些海米费时费力，并且“不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