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14,小剃头</h3><h3> "焕头" 一响,整个宿舍人都能听到。"小剃头"的来了!</h3><h3> "小剃头"姓王,四十多岁,个子矮小,是大伙对他的通称。常戴一顶劳动布的单帽,用黑毛线织的护耳,从下母科儿一兜套着俩耳朵。蓝布衣裤,裤脚用两个铁夹子夹住,一双洒鞋上面佩有劳动布护袜,人显得干净利索。骑一辆老二八旧车,车大梁下边儿一个帆布袋,车的后架两侧各有一个工具葙。车把上固定了一根铁棍儿,他从大樑下边的工具袋里掏出铁焕头,往车把上的铁棍儿上一套再一拉,当,,,,,声音传得老远!</h3><h3> 永外片儿很少有理发店。琉璃井儿有一个,李村儿有一个那叫剃头棚儿。"小剃头"就属于李村儿的,那时的剃头棚就一两把椅子,去的人也很少。剃头的一般也就走街串巷,为人民服务,方便群众。那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烫发,染发,美发的人几乎没有。一班都是刮秃瓢、学生头、寸头、大背头。女士很少有理发的,自己洗头编辫子,抹点儿梳头油就算讲究的了。节年喜庆日子,那就得去王府井"四联儿"了!</h3><h3> 小剃头一般个把月来一次。从北头儿进宿舍,往南头捋。靳大妈门口进来到关大妈门口基本就有几个剃的了,然后再往南。听到焕头声响,人们就会出门儿到街上问剃头的在谁家呢?然后前去报个名,小剃头脑子好使,也都记的住谁家,自动就排好位了!</h3><h3> 我家后窗户对着郑大爷家,两家关系很好,经常来往串门儿。郑家仨闺女一儿子。儿子小名儿小金子。最后来个儿子,视同"金子"一般。</h3><h3> 金子也就几岁,几个姐姐轮番哄着他玩儿。郑大妈更是疼儿子,只要听见金子一哭,立刻就得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问谁招我们了?大玲子脾气有点儿暴!有时候哄着哄着不耐烦了,就给两巴掌。小金子也宁,越打越使劲儿哭,郑大妈忙着走过来,嗔怪女儿:"看孩子,总,总招他哭!" 大铃子也委屈"谁招他了?他自己爱哭。"</h3><h3> "你打他,他还不哭哇?"</h3><h3>"越哄他,越他妈来劲!"</h3><h3> 郑大妈蹲下来擦着儿子的眼泪。边从兜里掏出五分钱。"让姐姐带你买买糖吃。行,行了!别别哭了!"这才把这事儿抹过去。</h3><h3> 大玲子抱着小金子刚买糖回来,碰见我正好去叫小剃头。</h3><h3> 我揪了一下小金子后脑勺留的小辫儿,逗他说"小剃头"的来啦!</h3><h3> 就听"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嘴里叨唠着:"我不剃头!我不剃头!"</h3><h3> 大玲子也急了,冲着小金子喊:"嚎什么嚎?哪有剃头的?" 又转过脸冲着我:"这刚哄好,你又给他招哭了!"</h3><h3> 我笑着解释说:"真的!我剃头,我去找他去。"</h3><h3> 小金子一听说是真的。哭的声儿更大了,好像要宰他似的。</h3><h3> 郑大吗又颠儿颠儿跑出来。冲着我就说:</h3><h3> "你,你这孩子没没有当哥哥的样儿,又招母孩子哭!咱不剃头!咱不剃头!那是给小玮哥剃!给他剃个大秃秃瓢!"</h3><h3> 大玲子一边嘎嘎的乐。郑大妈抱着金子回家了。</h3><h3> 小剃头前边儿剃了四个。这回转到谢三儿家,谢三儿爷爷是刮秃瓢儿,再刮脸,完了才是我,我便在谢三儿家等着。</h3><h3> 屋里正中央摆好一把靠背椅。谢奶奶喊出谢三儿的大哥谢友谊,让他把小屋里床上的爷爷搀扶出来,慢慢在椅子上坐好。爷爷今年快80了。弯腰驼背,腿脚不利落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h3><h3> 小剃头端起暖壶,往脸盆里倒了点儿热水。又拿出剃头围裙,给老爷子围好。又从工具箱内取出毛刷和肥皂盒儿,用毛刷蘸了点儿热水,在肥皂盒儿内搅了几下,然后往老爷子的头上涂抹。不一会儿,老爷子头上满都是白色肥皂泡沫,活像一只老绵羊。</h3><h3> 小剃头又用白毛巾在热水盆里头了几把。将热气腾腾的毛巾蒙在老人头上。这是剃头之前先闷一闷。</h3><h3> 小剃头又回到车子工具厢,取出杠刀皮带和剃刀。将杠刀皮带挂在椅子靠背上,打开折叠刀,右手执刀,左手攥住皮带的另一头,正反面儿轮流扛起刀来。</h3><h3> 几分钟的功夫。谢老爷子的脑袋。刮得锃亮。苍蝇趴上去都得劈了叉。</h3><h3> 小提头刮完脑袋又把整个脸颊用肥皂沫儿涂满闷着。谢老爷子又变成了白胡子圣诞老人。</h3><h3> 小剃头走出屋门儿。朝谢奶奶问道: </h3><h3> " 您身子骨儿还行吧?"</h3><h3> "还行,您尝尝我这烟儿!"</h3><h3> 谢奶奶将一个铁皮方盒递给小剃头儿,里面盛满了烟叶儿碎沬,还有一小打儿卷烟纸。</h3><h3> 小剃头接过铁盒儿,坐在马扎上把铁盒儿放在腿上,熟练地卷了一个大炮叼在嘴上。又划了根火柴,点着烟。一股浓烟顺着他的面孔飞上了天空。</h3><h3> 屋里谢老爷子靠在椅背儿上闭目养神。谢三儿从炕上拿过笤帚疙瘩,揪下一根儿笤帚苗,小心翼翼的来到爷爷面前,像探蛐蛐儿一样,轻轻的用笤帚苗探爷爷的鼻子眼儿。只听"啊切"一声,谢老爷子嘴边儿的肥皂沫,连同黏痰口水,猛的喷向谢三儿的面部,他躲闪不及,竟来了一个养巴饺子!虽然很狼狈,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边儿笑着一边儿爬起来往外跑。</h3><h3> "兔崽子!小嘎嘣儿的!、、、"</h3><h3> 谢奶奶听到动静儿连忙起身,见谢三儿连滚带爬的从屋里闯出来连忙问:</h3><h3> "三儿!你又干嘛来着?"</h3><h3> 谢三儿笑的喘不上气来"我爷爷打喷嚏呢。哈哈哈"</h3><h3> 谢奶奶进屋,看见谢老爷子多了哆嗦,正念叨着:"给我抓抓抓住他,弄死这小小兔崽子!"</h3><h3> 谢奶奶手拿笤帚疙瘩挪出门外的时候,谢三儿已经跑到院门口儿了。老太太用笤帚疙瘩指点着说"你小子甭美,等你爸回来,今儿晚上给你开张!"</h3><h3> 小剃头从马扎上站起来说:</h3><h3> "行了,行了。孩子哪有不淘气的!"。说着继续给谢老爷子刮脸。</h3><h3> 给我剃头那是很快的事儿,我又不要什么好。剃完了头小剃头收拾工具,母亲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两毛的,小剃头接过钱,从兜里掏出一把零蹦儿,"找您八分"!母亲收下客气的说"您在喝碗水!"不了!还有一家"。说完,踹开车支子,推了两步,一片腿儿出了院门儿。只听"当……"焕头的声音慢慢的远去。</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