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崖子的生活点滴

曲绵文

　 我是从崖子走出来的山里娃，那年那月，经历过了清寒的生活。对我来说，这段艰苦的日子，既是难言的酸楚，也是沉淀的财富，让我终生难以忘记。

事实上，我们这代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二零二零年二月十三日

　　崖子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在崖子度过了二十八个春秋，离开了那儿十二个年头了，可我的心至今不能翻越崖子的大山，那儿散落着我深处的记忆。

一九八零年五月，我在崖子的乳山二中毕业，同年十二月在经纶参加工作。刚完婚那会儿，在单位分到一套楼房，使用面积24.3平米，每月交纳2.4元的房租。八十年代，刚结婚就圆了住房梦，心里特别的爽。要知道，我母亲工作了三十多年，才分到两间不大的瓦房。

房子在厂东宿舍区，坐落在宿舍前排，通风向阳，前方一览无余。正南是广阔的田野，可以浏览到几里远的岛子河，岛子河链接着上游的乔家水库、北果子等十个村庄，和下游的龙角山水库，直入大海，这条弯弯曲曲的长河，是乳山母亲河。西南可以看到崖子有名的四明山，东南可以看到崖子少有名气的荷花湾，池塘里还有一个荷花亭。

春天可以闻到大樱桃和苹果的花香；夏天可以听到青蛙有节奏的“呱呱”叫声。秋天有田野的芳香；冬天有“换豆腐来”的吆喝声。

分到新房子，没听说过房子还需要装修，只知道水泥地、白灰墙、钢窗，露天阳台还有卫生间和自来水，既方便又敞亮。在国企工作，住上和城里人一样的房子，心里很灿烂。清楚记得，有位老工人搬上新楼房，激动的一宿没合眼。

一九八七年，我和妻子月工资合起来有六十多元，家里没有什么电器，如果说有，就是鼓风机和灯泡。家里不算有钱，也不算没钱，结婚彩礼、随礼和妻子婚前存款加起来有1700多元，既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富”，也舍不得动用这笔钱，即使父母也不例外。

婚后第一年，买了一台金龙牌落地电风扇，来年买了一台熊猫牌收录机，第三年买了快乐牌彩电，又隔了两年，托人从青岛买回一台海尔冰箱，送了十斤栗子答谢人家。我的家庭生活档案，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发票和保修卡，应该说一年一个台阶。

有固定工作，有房子住，家用电器齐全了，不用再置什么贵重的东西了。虽说日子说过的紧吧，却也很滋润，对我来说算是小康了。

为了买家电，说是从牙缝里省钱，一点也不为过。女儿三、四岁的时候，为了省钱买冰箱和彩电，偶尔给女儿买雪糕，吓唬女儿吃多了肚子会很痛，要打针。妻子很节俭，她嫌羊肉串和糖球贵，从来没有给女儿买过。

女儿想吃羊肉串，我在铁锅里油炸几块猪肉片，然后用铁丝穿起来，撒上方便面调料，骗女儿是羊肉串；女儿想吃糖球，我就在市集上买几斤山楂，自己在锅里熬制，家里没有冰糖，就用白砂糖代替。女儿凉鞋破了，就用烧热的锯条粘贴，邻居说我娶了一个“发家宝”。

毕竟是自己随心出彩，锅里的肉焦了，肉串不是肉串味，熬的糖稀了，糖球也不是糖球味。粘贴过凉鞋不耐看，还磨脚后跟，女儿还小，也不懂得嫌弃。俗话说:“穷养儿子，富养闺女”，可我的女儿一直是穷养着。写到这儿抵御不了情绪的影响，我眼噙着泪花，不能自己，感觉我和妻子真的很傻，亏欠了女儿那么多。

后来，厂子破产了，妻子和我先后失业了，我们搬到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快搬家那几天，雨一直下个不停，好心的邻居说，搬家是大事，定下来的日子就不能改变。凌晨三点多，雨少了一些，我和妻子开始搬家，我没有和谁打过招呼，十几个好邻居还有老师，不约而同的披着雨衣、撑着雨伞，支着手电筒帮我们搬东西。

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在我上车那一刻，一楼的同伴高声喊到:“常回家看看啊！”这声音感天动地，至今回响在我耳边。我哭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脸上全是水。

如今，女儿已为人妻，也有了自己漂亮的大房子。妻子退休了，我当上了姥爷，不忘给外甥女买糖球，算是对女儿的补偿，也是对自己心里的慰籍。

两年前，因崖子的房子漏雨，也用不上排场了，就忍痛割爱卖了，卖了18000元，给外甥做了生日礼物。有一次，女儿特想房子，忍不住去了趟崖子，因房主不在家，就站在门外看了看。

房主是个很明事理的女士，得知我们想房子，便传了些照片给我，邀请我们有时间回去看看。照片上的房子装修过了，面目全非，丝毫看不到当年的影子。想想给房子找了个好人家，自己心里也宽慰了许多。

往事不堪回首，我在崖子的日子就这么熬过来了，但比父辈强多了，也该知足了。也许自己老了，开始怀旧。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辗转反侧，想想过去还是心酸。

在我心里，崖子的房不仅仅是一栋房子，而是一段难忘的生命旅程；糖球和肉串，也不仅仅是果品和食品，而是我的一段内疚的情感。

经历了清寒的生活，也是一种沉淀的财富。过去的日子不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这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后    记

　　过了春节，经历着疫情，感觉心智成熟了许多。宅在家里很郁闷，在怀念过往，在反思自己，对生命和健康有了新的感悟。

想着想着，偶发了写写我在崖子的生活点滴的想法，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写起，便挑选了一些难忘的记忆。所述都是自己的经历，所以写起来很顺手，因为真实，情到深处热泪盈眶。

成文后是否发表，我心有迟疑，知心朋友看过后，鼓励我一定要发表。我尝试发到朋友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出人意料引起了好多微友的共鸣，熟悉和不熟悉的微友为我点赞，留下了不少感言。

在特殊的年份，特殊的疫情日子里，我收获了温暖，让我非常感动。夜深深，我仍然走不出文章的角色中。在此，我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我希望大家携起手来，共同战“疫”！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金龙电风扇，因年代久远，电风扇接头处是塑料制品老化，不久前，被坠落下来一件棉衣毁坏，已无法维修使用。

金龙电风扇布罩

熊猫收录机保修卡

快乐牌彩电保修卡

海尔冰箱发票

崖子荷花湾一角

（微友提供）

荷花湾凉亭

荷花湾栈桥

（微友提供）

 难忘的岁月

 我爱你，崖子的雪。

 老家有棵山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