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于宋安琪的4岁生日之上

裴沐一

所有的美好都正在来的路上，

请坚信。

甚至夜里的恶梦，

都被清晨的朝阳融化干涸。

我已经懂得世间冷暖的温度。

她还尚且懵懂，却已然被一脚踹进了人间。

妈妈来告诉你，

这世上，没有一种笑是金刚不坏之身。

甚至眼泪也不是......

     

   

2020年2月12日，今天是极其普通的一天，又是极其有意义的一天，过了今天，宋安琪就4岁了。忽而瞬间，她就长大了，我慢慢的意识到，我正在老去，生命轮回，时光交替，这是多么美好的人间轮值。

     

2020年，全人类正在历经一场劫难，一时间，全城戒严，人间冷暖洪水猛兽一般磅礴而出，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坚守在实验室的医学家们，默默捐献抗疫物资的社会爱心人士，竭尽所能的环卫工人，自愿请战的白衣天使以及言语所不能一一及的感人事迹，充斥着我们的耳膜和眼睛，我日日对着手机流泪，对着电视流泪，心里有一万匹奔跑的野马，尘土飞扬，却铿锵有力，久久不能平静。

每一世都有英雄，他们有一张共同的坚定的脸庞，那是英雄的脸，美的让人无法直视，美的让人热泪盈眶。

平日里习惯了匆忙的生活，人与人之间多的是抬头见也是不见，不见更是不见，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我与对门的邻居5年来没有说超过10句话。可是在灾难面前，我震撼了，原来我们平时在普通的人潮中行走时，里面藏匿了无数的英雄豪杰，他们都是骗人的高手，身材普通，长相普通，说话普通，欢笑普通，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冲了出去，站在了离危险最近的地方，并且还要无所谓的挥一挥手，说：“有我，放心。”

宋安琪，你知道什么是盖世英雄吗？

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我正要用余生去探究，请你也用一生去探究，我更不介意，你长大后也成为一个盖世英雄。

我大概真是老了，这么说未免招嫌，那么我大概是因为有了孩子，她抢走了我身体里所有坚硬的东西，并且把它们和她绑在一起来到了人间，于是我变得容易感动，容易难受，容易哭泣，而她变成了年轻的我，容易暴躁，容易生气，容易不满足，我想这样掰扯，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孩子都会叛逆，都会把爹妈变成暴跳如雷的疯子。

这是一个特别的生日，宋安琪4岁的生日变成了一张白纸，没有蛋糕，没有纪念照，没有出游，没有聚会，没有祝福，但却安静的让人心生安慰。

我决定写一篇文章送给她，来日方长，愿多年后吾儿读及此，能够明了，2020年和每一年都一样，也和每一年都不一样，而毋庸置疑的是，2020年的抗击新冠的战役，人类胜利了，因为我们终将胜利，不是吗？

前两天我在朋友圈读了一篇武汉网友的文章，写她的母亲因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而离世，整篇文章充斥着巨大的悲伤和无能为力的无助，她和哥哥追着灵车的绝望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神经，我一下子觉得悲伤弥漫，甚至快要将我淹死。我想起龙应台的《天长地久》，那是她写给母亲美君的信，龙应台说：

花开就是花落的预备，

生命就是时序的完成。

而生儿育女的我们是否早就知道，当初做牛做马让儿女受高等教育。最后会换得他们从高处俯视你，不耐烦的对你说：“哎呀，你不懂，不想跟你说。”这种扎心的话我又何尝没有跟自己的母亲说过呢？

而当我终于懂了的时候，却没有时间再与母亲喋喋不休的把年少轻狂丢失的青春韶华，与其分享。因为要忙着赚钱，忙着养自己的孩子，忙着把孩子变成负了韶华的我。

戏谑的说一句，真是：扎心了，老铁。

我多么迫切的希望宋安琪不走我走的路，她能剑走偏锋，到了我这个年纪不会后悔对妈妈的冷落，甚至是反感。因为她从未冷落，甚至是反感过自己的妈妈。20年后，又或者是30年后，宋安琪能否这么想：

这世上曾经有一个女子，为了我能够来到这个人间，赌上了身家性命。我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她没有来得及看我一眼，她的血疯狂的涌出来，四周惊声四起，医生护士手忙脚乱，而她一定是快死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见肚子里被撕扯，被拖拽，来了好多人，主任，专家，她不能动，她被抬上救护车，有人一直在耳边喊：“你别睡，别睡。”

睁开眼，手上，胳膊上，身体上全是插管，她茫然的望着天花板，听见周围都是垂垂老矣的人用机器维持着生命，有机器运转的声音，也有老人呻吟的声音，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悠远绵长没有温度。

她恐慌了，她疯狂的想挪动身体，她想喊，她看着天黑了，又亮了，再无他法。

最后，她赢了，

所以有了我们这一世母女情。

她每天拼命的工作，创业，为了我生活的好，为了我受好的教育，我终于受足了教育，可是我不会远走，我不会让她目送着我的身影看我渐行渐远，还要安慰自己说：“宋安琪，出息了。”

宋安琪，你会不会这样想呢？想必有50%的可能性吧，谁又能笃定呢？

当妈的倒是宁愿目送你的背影，看你走上人生辉煌的巅峰，这于我来说是假话，可是我永远不会拆穿这个谎言。

真正的我希望女儿就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工作，结婚，生儿育女。

某一天我老了，眼皮低垂，言语迟钝，肌肉萎缩，你能扶我坐在摇椅里，读我年轻时候喜欢的那些书给我听，聊你的孩子最近学习成绩有没有进步，说家庭的琐事是否困扰着你。我就是这么小的志向，望长大后的你不会讥笑我的小心机。

宋安琪，祝4岁快乐，愿你千磨万击还坚劲，便能任尔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