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兽与瘟神 作者 赵宗太

淄流齐韵

庚子鼠年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疫，把人们过年的喜庆氛围击得粉碎。病毒来势汹汹，导致人人自危、谈虎色变。究其来源，学术界纷纷箭指武汉一个叫华南海鲜市场的地方。这是一处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的场所，名曰海鲜市场，实为各种野生动物宰杀交易之地。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所谓口腹之快，大量的野生动物在这里惨遭杀戮 ，堂而皇之地端上了人们的餐桌。

猎奇是人类的天性，可总有人喜欢用奇葩的心理挑战大众的身受与认同。

时下，有些人把噬食野味看作是时尚与身份的象征。有好事者，把活蹦乱跳的猴子绑缚，活生生撬开其天灵盖，以生啖其鲜润脑浆竟为快事。更有甚者，带着冒险与愚昧的无知无畏，大块朵颐地享用携带各种病毒的果子狸、竹鼠、蛇、蝙蝠等，陶陶然以为趣事。前一阵看到网上有位美女主播，正津津有味地啃食携带有十多种病毒的蝙蝠，雨媚云娇下的大胆豪放令人目瞪心骇。

"土人顿顿食署芋，荐以薰鼠烧蝙蝠。"北宋大文豪苏轼流放海南时，作为一名大“美食家"，水到渠成地融入到当地风俗中，禁不住肉香的诱惑，自然而然开怀飨用老鼠、蝙蝠等野味山肴。

四年之后，苏轼终于离开海南那块蛮荒之地，随即于公元1101年8月24日（建中靖国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在常州与世长辞，享年66岁。一代文豪，就这样永远闭上了那“贪吃”的嘴。

按现在的医学知识来说，离开海南时，吃了那许多的野味，体内潜伏的一些致命病毒开始发作也未可知啊。

白居易的"千年鼠化白蝙蝠，黑洞深藏避网罗"，讲的是有关蝙蝠由来的传说。小时候常听老人讲，家里的老鼠因为偷吃了很多食盐，渴极了没有找到水喝，齁得乱窜乱跳，结果背上硬生生长出了一副又黑又软的肉翅膀，变成了黑暗中飞来飞去的“怪物"一一蝙蝠，因此也叫"盐蝙蝠"。在我们这里称之为"盐片孤子"，谐音"圆片狐子"。在我童稚的心中，对这一异闻传说当然深信不疑。

那时的天感觉很高。每当晚霞夕晕或暮霭沉沉，宽阔的社场上空总会聚集很多翻飞舞动的蝙蝠。它们频频抖动起诡异的翅膀，黑魅的身影在孩子们头顶蜿转盘旋。出于对老鼠吃盐变成蝙蝠的好奇，总想亲手抓住它们，亲眼验证一下，是否如大人所讲那样带有老鼠的特性。

嬉戏中有小伙伴脱下带有浓烈气味的布鞋，随手抛向头顶飞来飞去的蝙蝠。还有人手持长满利刺的荆棘，跳跃着朝飞舞的蝙蝙一阵乱抽。有人说蝙蝠眼晴瞎，眼睁睁看到颤颤舞动的身影即将中套，可就在千钓一发的刹那，眼瞎的蝙蝠竟然灵巧地躲闪而去。及至上中学，生物老师讲解蝙蝠自身可以发射高频超生波，从而在黑暗中盘旋自如，人们据此原理才发明了雷达等道理，这时的我脑洞才恍然大开。

当然，偶尔也会有蝙蝠劫运难逃。随着几声耗子般吱吱的惨叫，有蝙蝠应声落地。抖胆扯开其蜷缩的翅膀，再瞅瞅那大大的耳朵，小小的眼晴，长长的嘴巴及满口利齿，除了没有尾巴，倒真与老鼠有几分相像。

我从小对老鼠心存恐惧厌恶，不仅因为其咬坏衣物，偷吃粮食的恶行，更因它丑秽的模样让我频感不爽。缘于老鼠偷盐的传说，我对蝙蝠的第一印象亦复如是于后者。

后来才知道，蝙蝠身上还寄生着一些在世界范围内有着最高致病性的病毒——其中包括埃博拉病毒和SARS病毒。

前几年户外登山，行至一人迹罕至的大峡谷，壁仞冲霄的峡谷深处，有一个宽阔的山洞隐匿于此。当我手拄木棍小心翼翼走进山洞的一刹那，伴着着木棍捣地发出的"咚咚"回声，惊扰了洞厅上方栖息的成千上万只蝙蝠，随后如一阵黑色飓风在眼前弥漫开来。缘于对吸血蝙蝠奔袭咬人及病毒携带的种种恐惧，我加重了木棍捣地的声音和频率极力为自己壮胆。"黑色飓风"在木棍的沉闷回响中，随即汇成一股滚滚涌动的黑色水流，在万千翅膀扑簌簌的抖动中，向黑暗的洞穴深处汩汩流淌。随着捣击声响节奏的加快，那股黑色水流愈发滔滔滚滚、 绵绵缗缗，慰为壮观。

原来蝙蝠是喜欢群居的哺乳动物，静谧的山洞更是其首选栖息地。尤其那副灵巧的翅膀，让其成为哺乳动物中唯一能够翻飞自如的翱翔者。据说最大的一种蝙蝠，翼展有一点五米之长，可谓蝙蝠家族中的巨无霸。

查阅资料得知，蝙蝠也是各种昆虫的天敌。捕食季节，每只蝙蝠能吃掉六七斤昆虫，对保护庄稼林木、维系生态平衡有重要作用。

蝙蝠是一种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的动物，生活中是比较罕见的。但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蝙蝠的寓意却十分美好。其蝙蝠中的蝠字与福谐音，所以有福从天降的寓意，同时也是遍福之意，寓意福气可以长久的绵延下去，子子孙孙都能富贵吉祥。

老祖宗对蝙蝠究竟多么崇尚？影壁、雕梁、瓦当、雀替、墀头……处处都有这个瑞兽的身影。

前几天，从朋友圈里读到一段文字：人类也只是大自然的客人，反客为主，恐要遭到反噬。我们和野生动物对于大自然来说是平等的，各自在所属的领地好好生存才能相安无事。但人类却好像习惯了傲慢，总想着征服，想着索取，自信地以为我们能处理好一切。

从瑞兽到瘟神，蝙蝠成为了这场瘟疫中的众矢之的。然而，经过千百年的图腾、装饰、崇拜，为何今天的人却变得毫无敬畏之心。

蝙蝠无罪，野生动物无罪，有罪的是毫无敬畏之心的世人。

是啊，由于人类的过于轻浮傲慢，导致了这场新冠肺炎疫情的恣肆漫延。二OO三年的非典肆虐，人们似乎并没有吸取多少血的教训。二O二O年庚子春节，大自然又一次给人类敲响了危患的警钟。

战瘟抗疫，众志成城，居家关门闭户的日子终将结束。愿曈曈春日，抚平记忆的怆痕。愿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对生命心存敬畏之心。春风逸逸，惟愿人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2020.1.10随笔